营丘栿眼见得莱观欲言又止,他也明白莱观的意思继续说道,
“我明白通叟的心思,横幼璋也好,惟公也罢,都是于朝廷新政上有着许多心思的,我也不讳言二人孰优孰劣,但是我虽不能笃定二公上下之别,但却能肯定他二人虽然私交深厚,但是想要一起同心用事却是艰难!”
营丘栿这番话可谓推心置腹了,
“只说两件事,便能知晓二公政见看似如出一辙,其实相去甚远。且不提十年前的庆康新政,只说横幼璋知新市,便也施行了许多革新举措,不过他如今行事谨慎,便是把这些手段都藏在了陈规旧矩之中罢了。比如于东陆吸引无地客户落籍,许开垦荒地,并以实际田赋重新丈量土地,将熟地与生地确定等级,由田主以此为依据缴纳赋税,不课者则由官府强制无偿没收,分配给开荒客户的;还有建立义仓,许百姓耕种无主官田,所收四六分取,官府取四成入义仓,逢旱涝灾害许百姓借贷粮食与种料;再有罢除里正衙前。”
营丘栿是仕宦子弟,这二位又是地方官,说到这里他格外认真,
“衙前乃是杂役最为繁苛者,负责官物的押运和供应,途中若有丢失,须以家产赔偿。衙前名目繁多,由里正充役的即里正衙前。现如今生民之苦,无重于里正,至有孀母改嫁,亲族分居,或弃田与人以免上等,或非命以就单丁,而富者休息有余,贫者败亡相继,这等局面咱们谁不知晓,而横幼璋在新市便是革除此弊政,因为新市乃是海港,故而由官府将此杂役包给海商负责,而海商则可以从一年四靠港、八靠港进而可以按月到港甚至按旬到港,如此商民两便,百姓安宁!”
到这里他的话题一转,
“可是这三件事,咱们丹南路要实行起来,据公良嘉言所言,这位都转运使便推三阻四起来,若不是如此,惟公何至于派遣紫舒子实拣阅兵马,其中一个重点便是清查海防,也想实施助役之法,以利丹南民生!”
说到这里,莱观才插话,
“横幼璋昔年也并非是个独揽事权,贪功妒贤之人,本该是全力支持之事,实在没有阻止的道理啊!”
“此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年纪爱惜羽毛本也无可厚非,只是相比于惟公便是逊色许多了!”
蔺希摇头晃脑的说道,在他眼里看尽了栾某与营丘潭的斗争,故而继续说道,
“为官者如栾某人的比比皆是,如营丘大判、惟公这般一心向公,专心为民的才是异数。只怕这次听闻要移镇北边,横幼璋是担心自己被地方庶政缠住手脚,只是认为咱们在南边治理革新,这才着急出手,便是希望雷厉能尽快赴京,若是雷肃仪把这些障眼法都告诉了毕公,便是毕公也该有所踌躇了。”
蔺希眼放精光,似乎是已经抓住了里面的深意,
“只要朝廷那边来些风吹草动,地方官员的调动上有些摇摆,眼看着东丹人年底就要南下,惟公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其他?”
蔺希说到这里却不住地用折扇拍动头顶,喃喃说道,
“只是诸公为何都这么着急呢,为何都着急在东丹人南下前作如此多的布局呢?此时不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实在是想不明白里面的利害!”
营丘栿听闻此言,嘴角不禁紧紧抿了起来,你们是想不明白其中道理,可你们若是也知晓慈圣太后身子已然油尽灯枯,便不会有此疑问了。
一夜许多人都不能寐,只是许多人没有宗淑他们调息入定的本事。
第二日,他们几个也是先行一步,循常例武人们要么早些到衙,要么索性不必来,而宗淑之所以也这么早,便是领着蒿老实把该办的事情办好。
于是就在几个公人还在调笑蒿老实不折不挠的衙前伺候,转瞬就看着蒿老实被宗淑叫上,屁颠屁颠跟着进了府衙。
智全宝今日便要与紫舒軏往北面一行,乃是安排襄承勖一早调集得力兵马,而他也是匆匆告别,往杨永节公廨而去,毕竟这是直属的上司,况且撇去正事不论,这杨永节倒是个值得交往的妙人,更何况他不管正事更是松开了智全宝的手脚,智全宝也十分快意。
宗淑与风鸣牢记了雷厉的意思,因此也没有多余话说,毕竟等智全宝这次转回来,也该往京城一趟,厢军转职禁军便是地方荐举,到了京城还有四道关要闯呢,届时雷厉也会一同前往,于是风鸣也不敢耽搁,按着雷厉的安排,风鸣必须在他们出发前建立起一支堪用的衙前护卫来,故此风鸣也与宗淑告别往后堂而去了。
至于宗淑则闲庭信步在前,蒿老实也小人得志的略略挺直了腰板,而府衙房舍务的押司见得宗淑过来更是快步迎了上来,
“勾当有事便是唤卑下过去即可,如何辛苦来这破落地方。”
“话不该这么说,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我却是有件事求到哥哥面前,如何不亲自过来。”
宗淑说着话已经被这押司迎到了主座上。
“这可是折煞小人了,勾当如今事务繁巨,我等便是再不识趣,也不该烦到勾当这里,只是勾当看得起小人,小人必然把事情办的妥当。”
“哥哥有心了,”
宗淑一个眼神,蒿老实心领神会,急忙凑了过来行礼,那押司急忙侧身却把蒿老实的双手捧住了,宗淑招呼两人都坐下说话,
“这位老哥,押司可是认得的?”
“如何不认得,蒿老兄也是帮着衙前解决不少麻烦事,尤其是卑下这小格局,还都请蒿老兄支应着呢!”
“那便好,既然彼此都是熟稔,我这话说来也不算唐突了,只是咱们自己人也说敞亮话,我寻蒿老兄帮手,便是图个方便,也是我毕竟经历少,有二位帮忙也才放心!”
那押司乃是经世吏目出身,如何不知晓宗淑此行目的,既然能在宗淑面前混个脸熟,又有个熟悉行情的蒿老实经手,想必麻烦事也能做了简单事,
“听闻勾当还在智军候宅中访问,如今咱们府衙也是手头宽松些,如何不在内城中寻个居所,便是勾当今日不来,卑下便是人微言轻也要把这话报上去的!”
“确实如此,只是咱们府衙这些时日调动频繁了些,我不寻参军们,便直接来寻你,却不知好不好办?”
“如何不好办?勾当领着经抚司的职司,大帅兼着府尊,便该一体应酬,勾当寻得小人,那是小人责无旁贷的本事。”
“那便有劳押司了,只是有桩人情在,我如今手头里哪有这许多银钱,也是从经商的友人那里贷了笔现钱,而这友人乃是外面飘摇的,我也是心疼他,便擅自做主让他安居下来做个开店的买卖,也好把日子张罗起来。只是丹阳城里我是不知深浅的,只能来寻老兄,如此这般能否一起办理下来?”
这押司脸上扭成了一朵花,心里却暗骂,你可是宗家嫡子家资巨万不说,便是智家的豪奢拿出些银钱还不是指缝里流出来点儿就是了,这等纨绔便是花自己钱也是心疼,倒也不知哪个伶俐虫竟能捡的这么个便宜,巴结上这位!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直说,
“一切都在卑下身上,勾当的事办不好,这些宅院谁也拿不走!”
话到这里,多说反而不美,扯了几句闲话,宗淑便告辞了,蒿老实急忙站起来拱手道,
“押司且稍后,老儿我送送郎君,”
随即陪着宗淑来到门口,宗淑也不转身看他,只管问道,
“你准备了多少?”
“银馃子足两拿了十个!”
“拿着,都给他,事情要办的里外都满意,明白吗?”
蒿老实接过宗淑递过来的荷包,这么一掂起,好家伙,怕不是五十两!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