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笑听了半天,并没有上前打断,而是默默转身,悄无声息离开。
直到走出老远之后,他才颇为无语的开口,问身边跟着的宋老生道:“师兄,你跟我说实话,像刚才那些讨论的话题,是不是出自你的手笔。”
宋老生今天陪他出来,穿的是一身粗布常服,闻言笑呵呵摆手,像个狡黠的老农民,诡辩道:“杨师弟,你知道的,师兄我性格迂腐,使不出这种精细活,我要是有这手段,当初也不至于考了半辈子童生……”
“师弟啊,你知道的,师兄我可怜啊,让你师嫂跟着受苦,布衣木钗,织布耕田,为了供养我读书,你师嫂累的,呜呜呜!”
这老家伙竟然开始擦眼抹泪。
杨一笑更加无语,静静看着师兄表演,足足好半会儿过去,他才故意用嘲笑的语气,道:“继续,继续啊,我还没看过师兄哭呢,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见识见识。性格坚韧如宋老生者,落榜十几年仍然坚持者,竟然会因为小事哭,这可是咱们杨氏的一大趣闻。”
宋老生讪讪两声,心知自己的鬼把戏已经被师弟看穿,只不过他拉不下脸皮承认,所以继续唉声叹气说妻子的苦楚。
杨一笑哼了一声,道:“哭穷是吧,扯开话题是吧,师兄,你跟着刘伯瘟学坏了啊。”
宋老生这才停下表演,老脸明显带着涨红颜色,呐呐解释道:“我只承认在青州那边动过手,教导一些书吏化妆成百姓去引导流言,毕竟那边是咱们的起家之地,言论和民心必须要全盘引导,师弟你应该明白的,做大事要掌控舆论。”
杨一笑再次哼了一声,道:“这边呢?难道不是你的手法?”
宋老生立马辩解,义正言辞道:“像这种鬼鬼神神的手段,一看就是愚弄民间百姓,为兄饱读圣贤书,我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他立马辩解,杨一笑也立马追问,丝毫不给老宋思考时间道:“那你说,谁干的,老刘前不久刚刚回了泾县,他现在可没法飞来幽州搞言论。”
宋老生支支吾吾,好半天找不出说辞。
但是杨一笑却敏锐看出来,似乎这事真不是师兄手笔,原因很简单,这位师兄是个实诚人,虽然属于精研典策的大佬,但却擅长的是国家大事,对于这种操纵言论的小术,确实不是师兄擅长的范畴。
最主要的是,这位师兄不擅长撒谎,尤其是不擅长在自己面前撒谎。
虽然他支支吾吾不肯说,但却并不意味着词穷,反而像是替人隐瞒,恰恰这种隐瞒很符合师兄的忠厚。
杨一笑想到这里,顿时若有所思,猛然开口道:“老刘是不是偷偷回来了,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回泾县,而是一直在暗地里搞事,一直在制造流言愚弄百姓。”
宋老生叹了口气,仍旧不说话。
但是杨一笑已经全都明白。
他顿时有些不悦,沉声道:“我说过很多次,有些事急不来,尤其是刘伯瘟这种做法,看似有益其实是个双刃剑……”
“毕竟咱们杨氏才刚刚起家,远还达不到无惧无畏的地步,广积粮,缓称王,咱们不是早就定下了发展章程么,为什么老刘他非得急着给我弄虚名?”
“师兄啊,虚名会害死人的。”
“你是精研典策的饱学之士,对于史书肯定也读的娴熟,你回忆回忆历史上那些人物,是不是有很多被虚名所拖累。”
“咱们杨氏,不能这么搞!”
“我杨一笑,也不想现在就有个帝星转世的名。”
“师兄,你不用辩解,这事我心里有谱,恐怕不只是老刘一个人的动作,如果没有你们在后面给他撑腰,他刘伯瘟单靠自己搞不出这么大阵仗。”
“今天这才上街半个时辰,咱们已经遇到五六伙百姓扎堆,议论的话题都类似,明显是有人在操纵,动用这么多人,显然是有组织的调度,老刘他不执掌钱财,他自己没有这份组织能力。”
“师兄,你说我推测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