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萌了然一笑,向洪小野递去一个八卦的眼神,轻手轻脚关上门出去了。
陈青岱没穿白大褂,身上还是她最后见他的那套衣服,没有换过。
唯一的区别是头发凌乱不堪,脸色比医院的天花板还白,疲惫感深入眼底。
和以前见他干净利索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陈青岱走到床边,看着病床上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人,张了张嘴。
“好点了么。”只有嘴型,没有声音。
洪小野惊讶地看着他,费力抬起指尖,指了指他的喉咙,夸张地摆着口型,
“你……怎么也没声了?”
陈青岱冷笑,薄唇微启。
“学你。”
“……”
洪小野撇了撇嘴,半晌,眼神里有些别扭,“谢谢你救我啊。”
陈青岱挑眉,就只默默地看着她,眼底幽深如墨。
洪小野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只好把眼神从他脸上挪开,在屋里来回看着。
气氛……挺尴尬的。
很快,她感觉自己被床推着半坐了起来。紧接着,就看到陈青岱往外走的背影。
呼……洪小野轻轻松了口气。
走了也好,他在这,她还真有些不自在。
其实挺感谢他的,自己拿了他的表,人家还在大雪天里救了自己一命,还垫付了检查费,算以德报怨了……
但这会儿他们俩都说不出话来,他就这么直直地站在自己床边盯着自己看,眼神里还有种要把她千刀万剐的凛冽,她简直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医生这人……真的挺好的。
嗯,是个好人。
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报答他。
不过,走就走吧,干嘛把她的床摇起来啊……
她身上好痛,好想躺平……
摸索到手边的铃,正准备让护士给她摇下去,门又响了。
陈青岱拎着一个暖水瓶走了进来,在她床边的小桌上摆弄了一会,然后把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递到她嘴边。
热腾腾的蒸汽扑到她脸上,熏的她眼睛有些湿润。
陈青岱举着杯子,俯视着灰蒙蒙脸上的这双小鹿一般的眼睛,心向下沉了几分。
那人走后,他再也没见过这么清澈透亮又固执倔强的眼睛,直到冬至那晚在他家门口,遇到了跟邻居僵持的她。
那一瞬间,他以为她回来了,他以为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用实际行动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不喝?嘴唇都裂了,快能插秧了。”
陈青岱把被子又往前凑了凑,杯口触到她明显干硬的嘴唇。
“插……什么?”后面那个字口型她没看懂。
陈青岱没理她,手臂用力,用杯沿顶她的牙齿。
“杯子新买的,没人用过。”陈青岱见她还不张嘴,动了动嘴型,无奈地解释。
洪小野才不在乎有人用还是没人用这种无聊的问题。
以前在外边渴了的时候,河里的水她也能趴着喝两口救急。
问题是……她的胳膊现在只能左右略微动动,根本抬不起来,更何况端着杯子了。
要不,您再多受点累,帮我搞个吸管去?
想到这,她有些不好意思。
认识以来,她没有一次是不麻烦他的……要不算了,让他把水杯放桌上就去休息吧,等自己能动了再喝。
再说她现在挂着水,虽然嘴唇干得难受,但实际上身体是不缺水的。
而身体上的难受她从小到大经历了太多次,早就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