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山很轻地笑了一下。
他垂下眼眸，把两人相握的手揣进大衣口袋中。
“这样就不冷了。”
郁安南感觉自己的眼圈有些发热。
是啊，这样手就不冷了。
她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难看，刚想说些什么，一颗水果糖就递到唇边，郁安南下意识张嘴把糖吃进嘴里。
甜滋滋的果糖味瞬间在口中晕开。
看着霍衍山把拆开的糖纸又折好塞回口袋中，郁安南晃动舌尖，把圆滚滚的水果糖抵向右边脸颊。
“你怎么随身带着水果糖。”
霍衍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郁安南撇了撇嘴唇，让水果糖在口中不停滚动。
良久他叹了口气，没头没尾的，突然冒出一句话。
“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吗？”
郁安南心口一紧，她故作困惑地歪了歪头，“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们现在不是登记结婚了，已经在一起了吗？”
霍衍山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直把郁安南看得心慌。
她错开他探究的眼神。
“我尽力吧，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我们回去吧，我们已经在这待了好一会儿，该回家了。”
“嗯。”霍衍山伸出另一只手，将她脸颊边散下的碎发顺捋到耳后，“我们先回家再说。”
他的话语中含着感慨，语调轻飘飘的。在这寒风中，似乎一吹就飘散如烟。
今天的霍衍山很奇怪。
郁安南明确知道到这一点，但她却很无措。
他们一路沉默地回到厢房时，僧人已经把药给霍云云服下。郁安南伸手探了探，小姑娘身上的温度又降下了一些。
在经过商议后，他们决定下山回家。
今晚依旧宿在霍家老宅。
梅芸和霍鸿远两位年纪大了，一晚上担惊受怕，精神已经无法继续支撑，于是便在郁安南的劝说下回房休息。
霍衍山睡客房，郁安南带着霍云云睡在霍衍山原来的房间。
小姑娘在神隐寺喝过药之后一直在沉睡，回霍家老宅的途中一次也没有睁开过眼睛，她阖眼躺在柔软的枕头上，整个身体缩在棉被中，眉眼舒展，呼吸清浅。
很乖的一个小朋友。
郁安南侧躺在她身边，眉眼无比柔和。
明天。
明天晚上她就要离开了。
曾经突然冒出过的想法在此刻又出现在脑海中。
如果霍云云孤身一人，如果系统的条件允许，她真的想把霍云云一起带回异世。
但现实骨感，这件事儿也就只能想想。
郁安南抬手抚上霍云云肉感极佳的小脸蛋，纤细手指在她挺翘的小鼻子上点了点，又屈起手指，绕过长卷的睫毛，用食指指关节在她的额前蹭了蹭。
而后便看见小姑娘皱起秀眉，难耐地晃了下脑袋。
模样太过可爱，郁安南忍不住笑出声。
就这么盯着看了几分钟，房间突然响起清脆开门声，随后是沉稳的脚步声。
郁安南在床上翻了个身，目光放长，就看见缓步走来的霍衍山。
郁安南：？
夜灯昏暗，微弱的灯光照在霍衍山脸上，叫人看不清五官。
视线模糊间，郁安南对上了他深沉的眸光。
似乎有些难言的害羞。
郁安南：？？？
“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霍衍山径直朝床边走来，随着靠近，照在他脸上的光越发明亮，五官也越发清晰。
男人面无表情地抱着霍云云，把她往里面挪了挪。
然后又推了推郁安南，让床边多出一个床位。
掀被，上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郁安南就这么瞪着眼睛看他动作，大大的眼睛里面满是疑惑。
这是。
在干嘛？
霍衍山躺下后解释道：“怕你一个人照顾云云太累，今晚我跟你们一起睡。”
郁安南眉间微动，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吐槽。
“僧人说了情况不严重，云云吃药之后就睡熟了，不用守夜。”
霍衍山选择沉默。
而后翻身朝向她，伸手将人揽入怀中，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睡吧。”
郁安南在他的怀中歪了歪脑袋，用余光去打量男人晦涩的脸。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霍衍山最近很奇怪。
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郁安南思索过后就想细问，但霍衍山好像先一步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直接抬手覆向她的面颊，掩住她的双眼。
视线陷入黑暗之中。
身后似有吐息落在后颈，有些发痒，她忍不住向前挪了一下。
但下一刻又被男人揽回怀里。
甚至比之前还要靠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郁安南几辈子很少与人这么亲近过，她不争气地红了脸颊。
“有些痒。”她低声抱怨。
“嗯。”
男人应了一声，而后郁安南感觉他挪动了一下，而后温热的吐息便从后颈处消失。
但两人的姿势依旧亲密。
霍衍山的手也还覆盖在她的眼睛上。
失去视力，她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灵感。
她听见小夜灯开关“咔哒”一声轻响，听见霍云云浅淡的呼吸，听见男人翻身时和棉被布料的摩擦声，听见紧靠后背的心跳声。
咚、咚——
郁安南抿紧唇，抬手扒拉了一下霍衍山的手。
“别这样。”
“好。”
身后又是一声叹息。
覆在她脸上的手向下挪去，改为和她十指相握，放在她的腰间。
“睡吧。”
郁安南眨了眨眼睛。
夜灯已经关掉，她的眼前一片黑暗，黑暗中，后背紧贴的温热身体存在感很是强烈。
最后一个晚上了，就随心吧。
郁安南垂下眼，往他怀里又缩了缩，在极大的安全感中沉眠。
第二天，郁安南在晨光中醒来。
双眼微微眯起，眼前一片模糊，她看见一个人坐在窗边，穿着灰色家居服的男人一动不动，直直盯着她。
郁安南是被吓清醒的。
她揉了揉眼，待看清面前的人是谁，才松下一口气。
“怎么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