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蕊?怎么了?”
吕维也发现樱柠的表情不太对,他没在白天见过樱柠脸上露出过这种皱着眉头的不适表情,看起来竟然像是有些害怕。
“你是不是累了?”
有些担心的吕维给她开了一瓶水:“喝一口,缓缓。”
这边孩子们的动静也让吕家父母听到了,吕父吕母见樱柠似乎真的是被吓到了,突然就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怪我们,小孩子走得太久了,我只想着自己两个儿子皮实得很,却把小妹妹给忘记了。”
他们夫妻俩刚刚还一脸严肃,此时却又对着樱柠温柔地逗笑,一旁的讲解员以为樱柠是这家的小女儿,面对喜怒无常的雇主她也有些不知所措,还好吕母及时说话。
“那我们就看下最后一个就走吧,好不好?看完了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不知道时不时因为身体里的李蕊蕊发生了什么事,樱柠此时只觉得心脏突突地跳,但是还好这种陌生的感觉还在她的忍受范围内,她便强忍着装作没事一般跟着去了最后一处。这最后一处景点便是那唯一在庙宇中供奉着的金身千手观音。
若是平时,樱柠一定会好好数一数这一面墙贴了金箔的手究竟有没有一千只那么多,但是此时站在这观音面前,她却觉得眼前景物变得影影绰绰,十分晃眼睛,不自觉地竟然跪坐了在观音前的黄色蒲团上。
吕家父母看见樱柠小小年纪就知道自觉跪拜,十分的开心,他们把樱柠那天交给他们的一个信封子钱尽数都塞进了佛像前方的功德箱中,吕父也不知从何处多拿了一个蒲团,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老老实实的跪拜了,另外又取出两叠现金,分成了两次放入了功德箱中。
樱柠在昏沉中被吕维拉着站了起来,她刚觉得自己情况有所好转,却见一旁低垂的金色帘幔后走出一名方丈。这方丈年岁已经很大了,胡子都白了,或许因为常年吃素,脸颊上的肉都有些消瘦凹陷,但是浑身的皮肤却十分紧致贴合,只在眼睛处有些松弛下垂,却看起来是十分平易近人,让人很有与他袒露真心的欲望。
迷迷糊糊的樱柠看见那方丈回了吕家父母一礼,让一个小和尚捧出了一尊金钵来,这钵通体浑圆,颜色锃亮金而泛着紫光,不知道吕家父母与他说了什么,那方丈没有预兆的用钵杵敲响了那尊好看的金钵。
在这旧古的佛音中,樱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钵传出的音波穿过了自己的肉体,像有钩子一般粘连着樱柠的磁场脱离了属于李蕊蕊的肉体,而这须臾间的变化不仅让樱柠的磁场束手无策,还让她看见了本来应该在自己脑海里的李蕊蕊也一脸迷茫地回到了她自己的肉体中。
满腹疑惑的樱柠与李蕊蕊都迷茫的站着,她们四目相对,却都说不出话来,随着金钵声音悠悠的停止,李蕊蕊立刻看到脱离自己身体的樱柠消失在她的眼前。
被藏在脑海里养了十几年的李蕊蕊突然重新回到了她的肉体中,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那方丈坚定有力的话语突然清晰地传来:“这金钵是我旧年在藏区一友人所赠,用了七种当地所产的矿石,加了飞天而来的世外陨石一起炼成的,这一响,可驱除邪祟,保家人安康。”
“驱除…邪祟?”
被留在原地的李蕊蕊大为震惊,她现在在自己的身体里,却只敢盯着刚刚樱柠消失的地方,一动也不敢动,但是旁边的吕维还在扶着她,对方手上几乎灼热的年轻躯体的触感让她立时就收了不知所措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重生的狂喜。
几下深呼吸之后,她再抬起头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她的双眼不再聚目无焦,而是对着吕维关切的眼神,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放心,我很好。”
从未见过樱柠这样微笑的吕维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瞳孔的变化,但是他没有多想就沉醉在对方的示好中,更加没有察觉到眼前的肉体已经换回了原主,死心塌地对樱柠好的他见李蕊蕊身体没有不舒服就放下心来。
此时就站在他们旁边的樱柠实际上并没有消失,她惊讶地发现这一声不寻常的音波将她的磁场击到了另外一层维度中,虽然她被“赶”出了李蕊蕊的肉体,但是实际上对方的敲击对他半点损伤也没有,她随时可以回到那肉体里继续这趟行程。
可是樱柠没有选择当下就回去,她眼看着李蕊蕊重回身躯,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只觉得很新奇,不知道这小姑娘早就在等着一天吗?而且竟然在恢复身体的控制权后没有大喊大叫地告诉别人她的事情,她存了看戏的心情由着李蕊蕊在吕维面前伪装自己,而她则施施然她走近了一些仔细看了看那尊被方丈捧在手里的金钵。
“怎么看起来感觉有点眼熟?而且喜马拉雅山……”
樱柠念着那方丈的话,突然间知道了原因,她无奈的叹息:“大哥啊大哥,你就不能让我吃了午饭再撵我吗?”
……
回车上时,吕母是十分满足的,她此行的重要行程已经完成一半,剩下几天可以安心地带着孩子们奔赴下一个目的地了。
上车时的李蕊蕊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她做了十余年的旁观者,一朝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回了身体的主动权,惊喜和忐忑让她没有发现樱柠留在车上的背包里那本《地底人简史》已经被翻阅过,她也更没有注意到,这本能推翻人类文明的书在中巴车开始向下一目的地出发时自己凭空消失了。
几十分钟后,慌张的李蕊蕊此时假装睡着了,她的右手臂,大腿,小腿,都和吕维手臂紧紧的贴合着,随着车子的轻微晃动还不自觉地摩擦。她感受着身边这个大男孩带来的让人心跳的温度,已经绯红了脸,荷尔蒙的侵蚀安抚了她重生后的慌张,仰慕的男生就在身边,也给她带来了十足的安全感,她此时只敢低垂着头脑中一片混乱,对于重生后的美好世界充满了向往。
再下车时,李蕊蕊因为第一次坐长途车而严重晕车,她非常努力才压下了呕吐的欲望,只不过在吃饭时依旧神情恹恹,没有吃几口就不再吃了。
吕母见她吃饭不香也有些担心:“蕊蕊,是不是不好吃呀?要不要让导游给我们桌换几个菜?”
亲热的关怀让李蕊蕊想起樱柠,当樱柠控制自己的身体时,总是大大咧咧地没大没小,以前李蕊蕊看她这样盯着自己的脸胡作非为也无能为力,但是现在既然自己已经回来了,就不能像缺根筋一样的樱柠那样地没有教养,她想起自己的家人们似乎非常在意餐桌礼仪,此时便甜甜地笑着回复吕母。
“阿姨,不用这么麻烦了,谢谢您。”
吕母见她突然生疏地说谢谢,愣了一下,后来想想也没什么不对的,虽然又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可是小姑娘看起来也不像又不舒服的样子,就继续吃饭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就问了这么一句,已经让李蕊蕊把以往樱柠做的最后事情全都翻出来回想了一遍,越想李蕊蕊就越觉得这个可恶的“外星人”目无尊长,没有礼貌。
李家人地地道道的三代贫农,他们虽然勤勤恳恳,但是确实在培养女孩方面不太擅长,即使隔着樱柠,李蕊蕊也感受到李家人对于表面功夫以及“规矩”的重要性:他们一家人就算用一张破烂的二手餐桌吃饭,也是要一家之主先吃,女人最后上桌的,虽然这两年随着扫除文盲的行动强有力地改善了,但是李蕊蕊也耳濡目染的学的教条了起来。
在她的观察里,她是吃席不能上主桌的小孩,是坐在餐桌末尾的最小辈,是因为第一个出生才被留下来的女儿,也是虽然没钱没才却依旧要“有礼节”的李家人。
种种教条被她敏感地刻在了心里,这也是导致她早夭的原因,因此她虽然回到了自己的肉体中,却不自觉地忘记了前车之鉴,主动给自己穿上了各种教条枷锁,现在还在心里批判起樱柠来。
“都怪那个胡作非为的妖怪,人家要带她旅游她就跟着走了,这得花多少钱!而且爸爸妈妈赚钱也很不容易!他们在赚钱,这丫头就跟别人出来旅游了!太让别人破费了!而且第一次去别人家就敢翻别人的保险箱?吕家叔叔和阿姨多么好的人啊!阿姨那么温柔,她平时对他们说话却连一个笑容都没有!简直浪费了爷爷平时的教育!野蛮人!不知道会不会让吕家人觉得我们李家的没有教养,又喜欢占别人便宜……”
她自我翻阅完以往,又有些害怕樱柠并没有被那金钵彻底“消灭”,坐在餐桌上低着头吃着饭有些不安在心里翻滚起来。吃完午饭后的行程还是需要坐车,蕊蕊在吕维讨好的逗笑中拘谨地上了车,吕郜林则抢先他们一步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吕郜林从里蕊蕊在庙里时就觉得奇怪了,等到上车时他原本是有些心虚地去看蕊蕊拿到背包时候的表情的。在刚到大足的时候,他在别人都下了车之后他匆忙地用卡片记录下了那本奇怪书籍的大部分内容,不知道相机里看不看得清楚。
本来他还因为被司机着急关门催促的没放好书而担忧会被看出来,但是在上车时他分明看见原本被放回背包露出了一角的那本书在李蕊蕊拿东西时突然凭空消失了,就像几年前那个夜晚,那个漂浮的女孩也是这样突然就消失了踪影,同时吕郜林也发现李蕊蕊似乎并不知道书已经不见了,明明下车前,这个女孩还很认真地看了这本书,还若有所思的呆愣了好一会。
越想越不对劲的吕郜林偷偷观察起李蕊蕊,见她突然有神的双眼,回想起感刚刚吃饭时对方突然带着讨好恭维语气的笑脸,以及突然有礼貌的措辞。
这些都太奇怪了,吕郜林甚至觉得这一会儿好像她已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于这一想法他想旁敲侧击地问一下自己的弟弟有没有同样的发现,却看见那个大大咧咧的吕维又四仰八叉地在座位上睡着了,而一旁的蕊蕊脸红像是要滴血一般,明显假装的睡着。
“啧。”
吕郜林想不通的有些烦躁,他掏出藏好的卡片机开机想看看自己录下来的那本书,结果只看了两页,整个人脸色就变了。
“这些说的是什么?”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和看到这本书的时候脸色越来越沉重,也没有察觉到空气中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去下一个目的地的车程约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吕郜林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些照片,里面拍摄的内容越来越匪夷所思,有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胡言乱语,吕郜林在理解这些熟悉的字体时显得十分困难,他受到的基础教育已经不足以支持他对这本书的理解,在车子还没行驶到一半时,他就觉得大脑发热,眉头因为长时间地拧在一起也很难舒展开,他每每看几句话就能感觉到这本书那里跟自己接触的世界不一样,却又十分有逻辑性,他忍着昏沉的头脑又看了几页,卡片机毕竟不是用来长时间阅览的阅读器,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艰难地用手抹了把脸,吕郜林的世界观自此与他的家人、朋友、同学、老师们,都不一样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