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二年,大清国内的大形势,已经十分明朗了。
但凡是心思正常的人,都能看得出,这场已经延续十余载的战乱,距离终结的时刻已经不远了。朝廷中一些乐观的人,甚至认为在当年之内,就能够重现久违的“国泰民安”。
老百姓们当然最希望如此了。因为无论在什么时代,他们都是在战争中受伤害最大的人。可是他们的意愿,也往往是最被忽略的。
局势的变化,的确很大。
两年前,陈家统领的苏南之地,还如同孤岛一般,处于太平军的狂潮之中。而现今,局面早已缓和。以致于陈济方和他的兄弟们,都已经不大需要考虑,同太平军作战的问题了。
在他们的南面,左宗棠已经逐步扫清了太平天国在浙江的势力,并且开始向福建进击。
在西边,虽然商团与太平军之间,仍留有一段战线。但湘军围攻天京城,才是这个方向上的主旋律。
在北边,李鸿章的淮军已经移驻长江北岸,清除那里的小股太平军。而且他们与安徽老家之间的路线,也已经清理通畅。在连结了兵源地后,淮军进一步增强实力,也只是想与不想的问题了。
各路大军都已处在向最后的胜利冲刺的阶段了,似乎从现在起,大战结束后的善后之事,才是朝廷和各方势力,最该操心的。
苏州城里,陈家四兄弟久违的又坐在一起,品着茶。如今这种场合能否实现,最主要还得看陈济生能否从上海的生意里抽出身来。
“我辞官的折子,早已经备好了。”刚抿了一口茶的陈济生,嘟囔道,“这劳什子的官差,我是当够了。还是在商行里,来得自在。”
“那你也要等到一切善后完结了才行。”陈济云头也不抬的说道:“你也不想想,这些年过你手的兵饷、军费得有多少?不奏销清楚了,朝廷能放过你?大家能放过你?”
“唉,我就知道。最初就不该接这摊子事儿。”陈济生仰头长叹道。
“呵呵,三哥,你说得容易。可能由得你么?”陈济怀在一旁笑着。
“去去去,就你会说。”
“哈哈,可我说的没错呀……”
两位小兄弟在一边说笑着,陈济云却看着陈济方,问道:“二弟,依你看,江宁(也就是天京)那边,真实情况到底如何啊?这曾家老九,到底能不能成啊?”
陈济云的问题,也吸引了生、怀两兄弟,他们也不再作声,只是盯着陈济方,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曾九啊,就是太贪了。”陈济方见兄弟们都在盯着自己,便慢条斯理的说道,“若各路大军全力合击,我估计这江宁城,上年就守不住了。
“可别说是其他家了,这位九爷连他们湘军里别的营的队伍,都不让染指。就是死护着这份功劳。这让京里面的,都看不过去了。曾大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这么由着他蛮干。”
“这曾伯涵,与我是同年。他向来是个明白人啊,怎么这回竟这么糊涂呢?”陈济云接道,“那曾九刚到江宁城下时,被发匪按着打,差点就全军覆灭,多凶险啊。就为了这份功劳,怎么能如此豪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