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往漠西时少不经事孑然一身,身边无人教引,若非机缘巧合拜至程万启门下,得到他的指点和照应,恐怕自己这么多年就要被磋磨成一个人人可欺诸事不通的废物。
庭院不留陪侍的丫鬟仆从,近卫跟随两人进院,自行分立在院落各角。
燕风奉上茶水,接过了程万启身上的披风。
程万启也不坐,背着手站在青梧之下,仰头瞧着枝叶之间零零落落的淡紫色花叶,静立不言。
梁定策垂手站在一旁,知道师父心中不痛快,不敢贸然开口。
少时茶水凉透,程万启这才缓缓侧过头看他:“真的要反?”
梁定策手指微蜷,没有直视程万启的眼睛,道:“萧家三郎如今已经前往琉城,五万常驻军严阵以待。”
程万启面色微凝:“那个太子妃你在信中说得模棱两可,到底是真是假?”
梁定策嘴角翕动,轻声道:“太子妃中箭坠崖,至今……未能寻到踪迹。”
程万启缓缓合上眼,长叹一口气,道:“松渊,你糊涂!”
松渊是程万启为他取的字,梁定策眼眸微动,涩声道:“师父,徒儿辜负师父厚望。”
程万启睁开眼睛,开口道:“你可知当年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吗?”
“是因为……徒儿救下了冯镇使。”
程万启摇了摇头,转身看向他,沉声道:“当年你初入漠西,率领一纵小队突入敌军,趁机救下了冯开印,我与他是同门兄弟,他虽替你引荐,但是远远不足以让我收一个太子为徒,我没那么大的脸面,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去做储君之师。”
他错过身子,抬步走到桌前,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
“那年你来漠西,全境的人都知道你是为萧家恒王挡灾的,你是京中权力角逐的弃子,太子之位落到你的身上不过只是权宜之计,我一直以为你坐不长久。”
“当年你瘦瘦弱弱的站在马旁,我问你遭此不公心中可有恨意,你说了什么?”
梁定策似有触动,身形微震喃喃道:“师父……”
程万启偏头看着桌上散下的光影,仿佛又回忆起那一日:“你告诉我心中有恨,但乍见百姓苦难,便可暂抛个人沉浮。”
“所以,当时我生了恻隐之心,决定收你为徒,给你松渊二字。”
他抬头看向梁定策,鬓边夹白的发丝在光下闪着细光:“你可还记得,我给你取这二字何意。”
梁定策喉间干涩,低声道:“松立霜雪亭亭茂,渊容百水万物生,师父想让徒儿……如松守心亭立,如渊包容为民。”
程万启看着他,眼神犀利:“可是你如今打算做什么?”
梁定策面色一白,眼眶微红,屈膝跪到了地上。
“当年我收你,也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还了太子之位,被他人严防打击时,我可名正言顺的保你性命。”
“可是,”程万启声音微哑,“我不曾想到,京中局势更迭变动如此之快,恒王病死,萧家竟然要扶持你坐那个位置。”
程万启抬手紧紧扣住梁定策的胳膊,神色肃正:“松渊啊!你可知此行有多凶险?边境不稳,契独和柔竭便会趁乱进攻,所经道州更是刀剑相向,到时候师父是要为君平乱,还是为徒造反?穷兵黩武的后果是什么,你这些年在漠西没有看够吗?到时生灵涂炭,受苦受难的是大昭的百姓!”
“即便萧家在京中踹掉了那位上的人,你上去了就是一个傀儡!你万事不由心啊!萧家是什么,是权臣!他们拢着大昭权柄,便是出了个萧澜正直为民有什么用?萧家旁系凭着门第作威,他们不会松手,只会往上走,凭着你,荡不干净!”
梁定策双眸颤动,泪流满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