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依依,童子唧唧,眴兮杳杳,所念迢迢。
携出阁楼,却见,雁入小峰峦,又至岁寒。
噫吁——
等闲,等闲,此去经年。
枝叶繁繁,江水湍湍,长路行行,泣涕涟涟。
独执枯卷,蓦见,魂荡寒江边,梦云惊断。”
“五郎~五郎呀~”
矮几上醉酒的郎君从梦中惊醒,捂着脑袋睁开眼睛。
这郎君样貌极好,唇红齿白,细梁薄唇。
头上戴着红玛瑙玉环云纹金冠,身上穿着月白色葡萄纹外翻圆领袍,腰间系着金镶玉双绕环纹銙带,垂着长流苏鹅黄玉佩。
一双杏眼流转着光泽,瞳仁黑亮,长睫卷翘,俊美非常,分外女气。
不过,这郎君倒也确实是个女儿身。
她微垂着眼眸,只见刚才正在唱歌的女伶已经绕躺在她的大腿上。
她笑盈盈地仰头瞧着萧棠,眼里尽是风情,小巧雪白的玉足未着净袜,在晃晃灯光下,圆润透亮,轻点着萧棠的手背。
萧棠眯瞪了一会儿,抬手将女伶踢翻的酒瓶扶起来,勾唇坏笑着握住她的脚,另一只手揉了一把女伶光滑的下巴。
“好姐姐,妹妹爱死你这模样了。”
她眼角带着风流佻达,分外遗憾地刮了一下女伶的鼻尖:“可惜人家是个女儿身啊。”
她抬手将人拢在怀里扶起来,环顾了一周,有些疑惑:“哎?齐……”
话未说完,门口“吱呀”传来声响,进来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
那少年面容英俊,眉宇漆黑,身形挺拔。
头上戴着玉璧缠枝金冠,身着莲花纹交领右衽窄袖山巩色长袍,腰上系着银履点翠玉銙带,脚上踏着黑色乌皮靴。
那女伶从萧棠怀中站起,拢了拢肩上滑落的纱衣,打趣道:“我们侯爷这不就来接娘子了嘛。”
齐追被女伶打趣地俊脸微红,羞道:“香姬姐姐,莫要打趣我了。”
他走上前抬手拉起萧棠,萧棠摸着颈瞅他:“适才怎么不见你?”
“刚刚去外间更衣,正好瞧见了齐国公世子,和他聊了几句。”
萧棠的手一顿:“随真的嫡兄?”
齐追点点头。
萧棠“哦”了一声,小声嘀咕:“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齐追闻言无奈地笑了一声,对香姬打了声招呼,带着萧棠下了楼。
酒楼后院拴着两匹马儿,齐追解开绳子,萧棠将赤云踏雪颈上的攀胸规整好,因着醉酒犯迷糊,干脆将头蹭到马儿身上打起了盹儿。
齐追瞧着她,眼里柔似月下水,轻声道:“困得话,我载你回去?”
萧棠闻言摇了摇头,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踩着脚蹬翻身上马。
她甩了甩红鞭,打着哈欠道:“就是犯困而已,风吹一吹就醒了。”
齐追还未上马,忽听一声“驾”,那匹赤毛马儿瞬间飞奔进了夜色。
齐追失笑,只得策马紧跟其后。
西市是夏阳有名的歌舞繁华地,又离遂山教场近。
萧棠与齐追每每在教场打完拳跑完马,便到西市听曲儿闲逛,早已跟这里的人混熟了。
此时东门之上鼓声敲响,已然到了宵禁。
而齐追如今受侯府荫庇,在掌管军中巡防的金吾卫那里领了闲职,巡城的金吾卫与他熟识,相互打了招呼,便放他们入门。
快到太师府后门时,两人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萧荷身着劲装甲衣,百无聊赖地抱着胳膊倚着门,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萧棠翻身下马,朝他走过来:“三哥哥!”
萧荷上下扫视了她一眼,不满地看向一旁的齐追:“你这混子又私自带我妹妹去西市!”
齐追笑着行礼,将马上的酒壶扔给萧荷:“你的欢凤酒!这次临时决定的,下次一定喊你去!”
萧荷冷嗤一声,打开酒塞嗅了一嗅,嘟囔道:“这还差不多。”
他抬手将马尾草扔到齐追身上,挥手赶人。
齐追对他这无情的态度早已习惯了,翻身上马,对萧棠招手说:“五妹妹,我走了!”
“死远点!生怕惊动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