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敬姝就来不及想那么多。
刚用完晚膳,陈笑就忽然进来禀报说:“娘娘,出事了,延禧宫的赵嫔娘娘小产了。”
敬姝闻言,脸上却没太多的惊讶。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面上颇为沉静地扯了扯唇角,道:“走吧,去延禧宫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敬姝抵达延禧宫时,已经围了不少人。
不出意外,她离得最远,依旧是最后一个才到的。
内殿里,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并不断地传出赵嫔痛苦的惨叫声。
“元婕妤来了。”这时候,陈美人看见敬姝过来,立即低声与她打招呼。
“如何了?当真小产了?”敬姝走到陈美人跟旁,亦是压低了声音询问道,目光却与宁妃错落而过,彼此一个了然的眼神递出去。
“是,赵嫔的肚子都快六个月了,这时候小产,她这条命也危险,如今太医正在努力想法子保住她这条命呢。”陈美人凑近她说道。
“怎会突然小产呢?之前不都养胎养得好好的?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不过本宫记得,这延禧宫的人都换了圣上钦点的奴才吧?”敬姝一连串的问题。
“听闻是陈公公的差使出了差错,给她喝的安胎药出了问题。”陈美人说到这里,想到什么,不由目光有些同情地望着敬姝,“依我看,这怕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我来?”敬姝似是颇为不解,正欲多问,陆瓒来了。
陆瓒一进来,目光与她对上。
皇后则立即带着一众妃嫔、奴才向他行礼,敬姝也跟着半蹲下身子,随之低下头去。
“都起来吧,如何了?”陆瓒一路从她身边走过去,到皇后身边坐下。
“孩子没保住。”皇后一脸神情暗沉地摇了摇头,“孩子太大了,这时候小产,赵嫔也危险着,太医正努力施救,务必要保住赵嫔的性命。”
陆瓒闻言,点了点头。
而后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有些威严冷沉的视线,看向了延禧宫伺候的宫人:“你们怎么伺候主子的?为何会小产?可查出原因了?”
“回皇上的话,是娘娘喝的安胎药,有一味药被内务府的陈公公弄错了。”宫人低着头跪在地上,“此前圣上吩咐过,由陈公公负责照顾娘娘这一胎,是以像是安胎药这样要紧的东西,都是陈公公亲自盯着去抓药,可不知为何,他竟然犯了这样的错,才导致娘娘肚子里的龙嗣出了问题。”
“奴才冤枉啊!”陈公公早就已经到了,也跪在一旁,一听到这话,当即又惊又怒,“那药材的确是奴才盯着去抓的,根本不可能出错!分明是这些奴才在煮药的时候出了岔子!这才害了赵嫔娘娘和她腹中的龙嗣!皇上明鉴!这分明是有人设计陷害奴才啊!”
“可笑,你一个狗奴才,谁会设计陷害你?”这时候,谢贵妃冷冷说道,“严崇远已经死了,内务府你如今算是半个总管,谁又敢害你?”
“那照贵妃娘娘的意思,陈公公是有意加害赵嫔了?”敬姝跟着一脸笑盈盈地说道,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反而带着几分讥讽之色。
她可就等着谢贵妃开口呢。
“难道不是吗?”谢贵妃也等着她人到,如今见她还敢接话,眸中冷意不由加深。
“可是陈公公为何要这样做?谁都知道,赵嫔养胎事宜皇上吩咐让他来做,赵嫔腹中龙裔若是出了意外,他头一个要掉脑袋,殷勤小心地伺候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加害赵嫔?他不要脑袋了吗?”敬姝立即反驳道。
“这种事怎么好说呢?兴许,他是听了他背后主子的命令行事,又兴许,他也是被别人害的。”谢贵妃目光颇有深意地望着她,话里有话地道。
此言一出,妃嫔们都悄声议论起来。
毕竟上一回陈公公斗倒严崇远,宫里的人几乎都认定了,陈公公背后的主子是敬姝。
谢贵妃这话对敬姝的针对意味,不言而喻了。
“哎呀,贵妃娘娘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呢,皇上,臣妾觉着,这事到底是谁干的,已经一目了然了。”敬姝却恍若未觉地说着,俏生生看向陆瓒。
“哦?”陆瓒直觉她又要胡言乱语了,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搭了句话。
“这肯定是贵妃娘娘干的啊!”敬姝当即斩钉截铁地说道。
“放肆!”谢贵妃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了,敬姝还敢说这种话,当即眉头狠狠一拧,语气冷厉地训斥道,“本宫是你可以随意污蔑的吗!”
“这怎么能叫污蔑呢?臣妾也是受贵妃娘娘的话才得到的启发啊,看看,如今满宫只有贵妃娘娘膝下养着大皇子,赵嫔腹中龙裔万一也是一位小皇子呢?那岂不是要和大皇子竞争皇位?贵妃娘娘身为大皇子的母亲,为之计深远,自然要趁这小皇子未生下来就为他铲除掉竞争对手,所以这事,出了贵妃娘娘会干,别人做了,都没有任何好处可得啊!”
敬姝分析得头头是道,一脸无辜地看着谢贵妃,“毕竟,我们可都没有皇子,便没有这样做的动机呀!”
“你倒是伶牙俐齿,惯会撇清自己!”谢贵妃目光凶狠地瞪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臣妾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没做过的事,自然要撇清嫌疑,难不成还要等着贵妃娘娘污蔑吗?”敬姝微微一笑,嘴上毫不客气。
谢贵妃在口头上从没在敬姝面前占过上风。
她此时只盯着敬姝,目光阴冷。
若眼神可以杀人,敬姝十分肯定,自己早就被她撕得粉碎了。
“你自己做过的事,还需要别人污蔑?”
谢贵妃又是一声冷笑,盯着敬姝语气凌厉道,“宫中人人皆知,陈德顺是你的人,他给赵嫔的安胎药中动手脚,致使赵嫔小产,龙裔不保也就算了,很有可能还一尸两命,你方才说本宫育有大皇子,所以有动机害她,可你这分明是狡辩之言!
“宫中谁不知道你和赵嫔之间的过节?
“她上一次自己不注意见了红,便想趁机赖给你,你对此事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特意挑在她腹中龙裔快六个月的时候动手,为的就是要了她的命!
“若论宫中谁最恨赵嫔,最想要她死,似乎除了你元婕妤,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敬姝一边颇为悠闲地听着,一边摆弄自己涂了蔻丹的指甲。
待她说完,也不过语气满不在乎地又道了句:“哦,那敢问贵妃娘娘这般笃定,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赵嫔是臣妾害的?毕竟,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才能给人定罪不是吗?”
“证据?”谢贵妃细长的柳眉挑起,令她这张脸显得有些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