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子时,景渊又被发烧的沈念吓醒了,从中药以后,小沈念总是反反复复地发高烧,景渊急得不行…
“我不要喝!为什么总是要喝药…”
小沈念一下想起身,然后她就头晕目眩,又跌坐在床榻上…
景渊小心地一手扶着她,一手把药勺送到她唇边:“乖,喝药…”
“不喝…”
“那我可要去把小白送回丞相府了…”
小沈念在心里问候了无数遍他是猪头,都是他害得,然后咬牙把药一口闷,嘴里又多了一颗甜话梅…
宫婢们暗笑:“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娘娘每次吃药都推脱,只有陛下在的时候才这么乖…”
王太医一日又一日地给小皇后瞧脉,他是越瞧越心惊…
娘娘的反复高热怕是因为中药所伤,那药怕不是普通的合欢香…
“陛下,老臣有罪,娘娘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景渊哄着心尖尖喝了半个月的保胎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王太医说怕是就在这几日了,陛下还是先跟娘娘说说吧…
景渊控制不住地头疼,他浑身发冷,像是要把骨头拆下一般地疼…
她反复高烧的时候他就提心吊胆了,小心翼翼地,为何还是留不住…
从不信佛的他一次次地跪在佛前,希望佛能可怜他一次,留下他们的孩子…
可是王太医却告诉他,那药寒气太重,留不住,强留怕还会伤了娘娘的根本…
景渊心疼地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小心翼翼地哄着她:“念念,你不是一直觉得年岁尚小不想生孩子吗?要不就不生了…”
“我们可以从宗族里过继一个过来,要一个小小的,我们将他养大,等日后他长大了,我将皇位传给他,我陪你去游历四方,好不好?”
只要一想到生孩子有可能会带走他的皇后,他不能让她冒这样的险…
“你乱说什么?!嬷嬷刚跟我说了这些话不可以乱说的…”小沈念气呼呼地骂他。
又忧心忡忡地过了几日,景渊在半夜发现她的不对劲,直到他发现自己抱着的是浑身是血的小姑娘…
身穿玄色锦袍的男人几乎绝望地守在病榻前,盯着他的心尖尖小巧柔弱,尽显苍白的小脸…
在听到景渊求她哄她的声音后,沈念的眼泪再次落下,她哭喊着推开他,让他滚出去:“明明嬷嬷说了要喜欢小娃娃的,你那天乱说话,都是你害得!”
她的情绪决堤犹如山洪,她清澈的小脸泪痕交错,她明明很乖啊,为什么她的小娃娃会不要她了呢…
王太医告诉她,之前她中的药不是普通合欢香,而是西域合欢香,是被掺杂了不利于孩子的麝香,这种药陛下早就禁止了只有先皇后宫的人有…
原来她还是逃不掉后宫的坏人,明明很爱笑的人,突然没了笑颜,眼神木然地看着一切,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魂…
她发现景渊哥哥被她推倒掉落在地上的便笺,她弯身捡起,打开一看,里面竟全都是关于她的事,她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包括她的每一个习惯,包括孩子的名字…
小沈念蹲在地上,她感觉她这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尽了,她觉得喜欢景渊哥哥真的好难过啊,她也知道怪不得他,可是她怎么办啊…
在小沈念闭门两日不肯见他,也不肯进食后,景渊不顾仪态威严,痛苦地抱着头在她的寝殿石阶上坐了一夜,眼眸通红…
堂堂帝王不敢直接撞门,怕她恼,他一遍遍地求她开门,身后宫人乌泱泱跪了一地,门内才传来虚弱的声音…
他倏然浑身僵硬,开门进去看到的是已经苍白着脸的小姑娘,他心疼得不行,像是刀在挖他的心啊,他想靠近她,却被她出声阻止…
“念念,你先乖乖喝药好不好?这样你的病才能快点好…”景渊的话语里全是哀求。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小鹿似的眼睛抬眸看着他,一颗眼泪又一颗眼泪砸下去地问他,一遍遍地问他:“你现在可以放我出宫了吗?”
景渊的心脏倏地泛起细密的痛,他下意识地按住了心口,为了让她振作起来,他终是应允了…
三日后,小沈念于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离开了皇城,一驾轻车,消失在繁华的皇城里…
景渊一身月白色锦袍站在宫门楼上,怔怔地凝视着远方,仿佛那样,他便能看见他心爱的姑娘越走越远…
他呆呆望着,眼中唯有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天地失色,唯她一人尔…
他们的孩子没有了,他想着她年岁尚小,他会用余生好好照顾她补偿她…
可当他看到她寝殿里偷偷藏起来的那些笨拙绣工的老虎鞋,小孩的衣裳,他再次崩溃了…
宫婢和太监们说,陛下不舍得娘娘磕着碰着,别说是拿针线了,是娘娘自己趁陛下上朝的时候偷偷学着做的,别看娘娘还小,娘娘她说她要好好学着做一个好娘亲…
堂堂帝王,跪在永宁寺的佛前,哭到不能自语,空欢喜一场他也痛啊…
可如果不是因为他,好好的小姑娘又怎会遭遇这些阴暗的事情,他明明千防万防,为何还是不肯放过他…
那位伴着青灯古佛的姜太后看他在永宁寺这么失态出声阻止道:“渊儿,你是注定要当帝王的人,你怎么就学不会将软肋收好?”
“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不会有人这么心狠!”景渊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