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看了看门口，像是在等谁。
冼岚然下意识追随他的目光看去，病房的门紧掩，也不可能有人进来。
老爷子突然出声说：“你不在的时候，他经常来找我，怎么这段时间，都是你来医院？”
声音微乎其微的哼了一声，似乎再说也不过如此。
冼岚然一时没理解老爷子说的他是谁，等反应过来，才知道说的是楚淮池。
楚淮池经常找老爷子吗？
见她不说话，老爷子冷下脸来，冷哼道：“怎么？那小子抛弃了你了？你打算做单亲了。”
冼岚然握住他苍老的手。
声音颤抖，无比真诚道：“爷爷，对不起。”
老爷子听到这话，眼底氤氲，他平躺睁着苍老的眼，看着天花板。
目光闪动，喉头滚动。
半晌，他古怪的说：“你真分了？”
冼岚然摇摇头，她也不敢在老爷子面前说：我们好着呢。
老爷子身体很差，他苍老的模样，可见病态，“我只是希望您给我多一些真正的自由，对不起爷爷，让您费心了。”
老爷子不语，经此一遭，老爷子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回，他看清了许多。
他精明了一辈子，老来也不过一般。
他这辈子的亲情不太多，父母去世的早，剩下他和妹妹守着偌大的家产相依为命。
没娶上自己心爱的人，婚姻就随便许给了其他人，生下的孩子跟自己也就不亲。
直到他有天，生意上取得了一个很大的成功，听说儿媳妇也生了一个女孩儿。
他心情好，去看望了一眼，那小女娃出生半个多月，生的粉雕玉琢。
小女娃半岁的时候，儿子和儿媳闹的不可开交。
他就看着小女孩儿被人抱着，不哭不闹睁着眼看着他们闹。
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他来养，他会把她培养成一个很优秀的人。
可两三岁的时候，小女娃半夜经常哭闹，佣人都没办法。
他将那孩子抱过来和他一起睡。
她每天早上醒的很早，坐在床上，小女娃眨着大大的眼睛，奶声奶气的就会喊爷爷。
每天都是爷爷。
在她还是幼时，不懂事的年纪，除了父母不在身边，她也不少宠爱。
那时，他的目光和余光，都有一个穿着裙子扎着辫子跑的女孩儿，女孩转过头来，眼睛总是亮亮的，露出一口幼齿，喊一声爷爷。
当时不少人怀疑，这莫不是冼老爷子老来女。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只会喊爷爷的小女娃，变了，变的有些让人不认识了。
手部传来的触握，早就不是幼时胖乎乎的小手。
可这也是冼岚然。
原来，他的孙女早就长大了，不是幼时那个爱哭的女孩儿了。
老爷子闭了闭眼，心里早就妥协了。
“让楚淮池下次跟你一起过来。”老爷子咳了两声。
冼岚然愣住，黑黑的眼睛立马涌出晶莹的泪珠，就这么看着他。
老爷子看了一眼，原来他的孙女还是没有没变，还爱哭。
冼岚然泪如决堤，头埋下来靠在他的手上，一直重复道：“对不起爷爷。”
他们本就是最亲的人，什么时候闹到这么难看的地步了。
老爷子任由她哭，另一只手想摸她头，已发现他的另一只手伸不过来。
“然然，这么多年你过的很累吗？”老爷子开口问道。
冼岚然握着他的手，摇了摇头。
“不用强撑，或许本就是我错了。”老爷子叹了口气，认真道：
“我跟你爸敲了警钟，让他对你好点，但无论你需不需要迟到的父爱，你只剩他这一个血亲，我不希望你几十年以后后悔。”
她会后悔吗？她也许自己也不知道，她对冼成嵩早就没有了任何期盼。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老爷子说，“你一岁多的时候，你爸跟我争过你的抚养权，是我没给，加上他们感情恶化，才疏忽了你。”
冼岚然抬起头，觉察不对劲，突然问：“怎么这么多天没看到他。”
老爷子住院，冼成嵩不可能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