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人们对元旦是非常重视的,其重视程度不亚于传统节日春节。
于是。
距离元旦的前两天,来自由市场买卖东西的人也多了起来。
不时地,路上有淘气的孩子放着烟花和小鞭炮,在雪地上留下一片红,一块黑。
自然地,公用电话亭这里也更加忙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那立文打发张秀丽回家吃饭。
她刚想拿钱出去买两个水煎包吃,门又被推开了,进来一个头系蓝头巾的五十多岁的妇人。
这时候,还系这样头巾的人可不多了。
大家都是买羊毛围巾,长长的大围巾可以围住头脸和脖子,只露出额头和眼睛。
妇人局促地站在门口,两只手不停地搓着。
“你好,大姐,要点什么?”
那立文热情地招呼道。
妇人有些腼腆地朝她笑笑,小声说:“那个,我想打个电话,可是······我不会打,你能帮我打不?”
那立文对她说:“你把电话号码给我,我帮你打。”
妇人背过身去,在身上掏了半天才掏出了一张纸递给那立文。
“谢谢你了,姑娘。”
那立文:“······”
咱已经是姑娘她妈了。
当然,她只是在心里嘀咕着,嘴上什么都没说。
顺手接过那张还带着妇人体温的纸片,打开一看,竟然是滨海市的电话号码。而且,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海事军区的。
“大姐,你这个是长途电话。”那立文抬头深深看了妇人一眼说道。
“嗯,是长途电话。”妇人低声回道。
“长途电话一分钟一块钱。”那立文对她解释道。
“好,好。”妇人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立文开始拨号。
“喂?”
电话被接起,是个声音浑厚的男人。
那立文把话筒递给妇人说:“大姐,打通了。有人接了电话。”
“喂,老李吗?我是尹杜鹃。”妇人接过电话就说。
那立文一言难尽,她把电话拿反了。
默默地,她上前把电话筒正过来。
“噢,噢,不好意思。”尹杜鹃讪笑着,“原来是我把电话拿反了,我说咋没声呢。”
那立文笑笑回道:“没事,经常有人一着急就把电话拿反了。”
尹杜鹃这回听到了里面男人的声音,干涩的眼睛里瞬间涌满泪水。
“那个······我,我现在想好了,我决定和你走。
呜呜······
要过元旦了,孩子他爸的林场分了好多东西,大米、面粉、水果还有鱼。可是他连一个米粒都没给我留,全都送去妹妹家里去了。
家里只有我秋天去地里捡地捡的苞米磨成的小碴子和玉米面······”
“你说孩子们?你知道的,大姑娘在家里不受待见,早早嫁人了,和我也不亲,很少回家。
二姑娘也恨我窝囊,自己跑出去打工也不着家。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呀,常年去尹家村住,不回家的。
小妹那个人狠心啊,太狼了。
人我都让出去了,可是东西她也划拉个一干二净。
她呀,恨不得我去死啊。
老娘和小妹住在一起,她现在瘫在床上,话都没法说了。
就是能说话的时候,也向着小妹不向着我,谁让小妹能说会来事儿呢······
家里在林场上班,可是我还得自己去捡柴火烧。
夏天你来找我,想让我跟你走,那时候我犹豫······
现在我,我想好了,跟你走行不?你还要我吗?······”
那立文张开的嘴巴始终没有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