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越对李家陷入恐慌毫不知情,他现在闲得无所事事,吃完最后一口饼,拍了拍手,决定破罐子破摔。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情况已经不能更糟了。
吃完饼后,他照旧到菜园看看,没想到稻种的生长速度这么让人惊叹!
仅仅两天,六颗秧苗全部发芽,而且两寸高的绿苗笔直生长。
众所周知,稻谷要长在水田里,他是不是要另外开辟出一块水田,还是这块神奇的土地可以让他免去这个步骤?
开辟水田这项工程现在对于他来说还有些麻烦,水田水田,必须能够方便引水入田,而且要存得住水。
水稻在抽穗时一定要有足够的水,如果画里没有下雨这个获得水的途径,就只能靠草庐前的这条溪水,但是不可能一点点舀水进田,所以要选一块靠近水边的地,挖一条沟连接小溪和水田,稍微堵住溪水下游就能抬高水面,溪水自然就能源源不断流进田里,不用水时将水沟堵上就行。
说动手就马上动手。
水田选在哪里合适呢?
理想中水田应该选在草庐前的那一大片空地上,如果真的成功了,草庐前将会是一片黄澄澄的稻田,而他将会收获一茬又一茬,现在只是想一想那个场面,纪清越就已经觉得心情灿烂。
但现在那片空地还不能开发,一旦改变,就会被外面的人察觉。
于是纪清越仔细查看一番,最后看中了草庐左后边的空地,空地不算大,开辟起来不会耗费太大力气,而且距离溪水不远,挖沟不必挖太长。
在动手之前,纪清越有些担心蓄水,草庐后的菜地就是沙质土,利于种菜却不利于种水稻。
担忧归担忧,纪清越还是拿起被他当做锹子的尖头木棍,来到小空地上。
目测一下,这片空地大概可以开垦出七八十平米的水田,大约一分地。
纪清越在空地上划出水田范围,现在只是试种,不必把这一分地全都开垦出来,开垦的地只要能容下十几颗稻苗就行。
划分出来的地离溪水不过三四米,他计划在划出的范围里凿出一个大约两三平米的坑,为的是确定快的话,就功亏一篑了。
纪清越先往下凿了一个大概三十厘米深的洞,观察挖出来的土,刚开始确实是沙质土,随着洞越挖越深,土质逐渐黏腻起来,纪清越可以放下心,这是好的征兆。
这种黏土就比较容易保水,水渗下去的速度慢,田里可以留住水。
确定可行后,纪清越就要着手挖水田。首先清理空地上的枯枝松针,之前他在空闲时做了一把三齿木杈,可以更快速将松针扫作一堆,拢在草庐后存起来。
清扫工作结束后,接着的工序就是松土,与挖菜地不同,挖菜地只需要松表面那层土,水田要蓄水,就得做成一个坑,要向下挖。
纪清越一直忙到太阳西斜,终于松完一片土,深度都在三四十厘米,挖到较深的黏腻土层。
最后就是挖沟,引水入田。
这些力气活不需要什么技术,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纪清越挖通水沟,溪水虽然比较开阔,而且他过不去另一端,没办法堵住整条溪面,只能用石头斜着堆起半条石头阻拦墙,让水流进水沟,再流进田里。
很快,水田里蓄满水,成块的泥土显然不能种水稻,纪清越光着脚,一遍又一遍地在田里走圈,用脚把泥土和水拌在一起,细化土块,捣成一摊烂泥。
种稻前的准备工作完成,纪清越把其中三株宝贵的秧苗挖出来,种到水田中。
做完这一切,纪清越拄着木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像看着新生的小孩一样,一脸慈祥地看着水里的秧苗。
你们要争气,好好长大。
傍晚太阳下山,田里的农人纷纷扛着农具归家。
李三郎终于回到家,等待他的是满脸担心的家人,原来他在听到关于南方的消息后,便去到同窗好友家中,打听南方的情况。
李阿娘轻松地笑着安慰一脸疲惫的儿子:“三郎,一起吃晚食吧,我们都在等你呢,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说。”
一家人都在等他,家里还有热饭热汤,没什么困难是一家人不能度过的。
大家平静地吃完饭,李阿娘与徐晴收拾桌面,李三郎轻轻唤住两人:“阿娘阿嫂,我有些事情要说与大家听。”
大家都明白李三郎要说的是什么,李二郎回来时已经说了个大概。
大家坐好,一脸端正,两位当家老人李阿翁和李阿奶坐在饭桌主位,已经起身的李阿娘和徐晴又坐回来。
“早在物价上涨时我们就猜测不对劲,只是没想到背后的牵扯……如此严重……”李三郎握紧拳头,“阿娘你们也知道我有一同窗好友唤杜渊,他家中做些生意,方才我便是向他打听的消息,可惜他并不知南方不出桑的事,只与我说,南方的几家大布庄在联合底下的布坊抬高绢价,原因尚不清楚,关键是,官府已经出手压制,绢价基本是定下来了,如今稳定在四百五十文左右。既然官家出手了,物价应当不会再升了。”
杜渊是李三郎从小到大的同窗好友,住在与上李村之间相隔两个村子的庄子里,家里合并了许多田地,租赁给农户,主要靠收取粮租来做买卖,是附近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与当地和远方的商队都有一些渠道,打听到消息比普通人多。
“杜渊的父亲听说,如今南方的坊间流传一些谣言,说绢布行抬价是因为当地的桑树至入秋后就成片成片枯死,若是还找不到桑叶,明年南方就纺不出绢丝,这应该是张管事所说的‘不出桑’,也不知这些究竟是不是谣言,如果是真的,我从未听过桑树会大量枯死。”
李阿奶是织了几十年绢的织绢妇,自然见识过桑树离奇死亡的现象,也知道桑树死亡不外乎几个原因。“桑树之所以会大片大片死亡,无非因为水土和虫害病,其中水土不服会使桑树生病打蔫,太旱太涝都可导致桑树枯萎。”
李二郎歪着脑袋:“可今年一直未听说南方有旱灾涝情。”
李三郎庆幸,幸好不是因为旱灾涝情,如果真的是旱灾涝情,受损的不止是桑树,正值收获期的粮食也会受到毁灭性打击,闹出来的动静就不仅仅是绢价上涨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