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给我讲了所有事情的经过，久到从芸蔻下毒事件开始，那个时候谢时垣就已经开始部署了今夜之事。
谢时垣将翟丹琼从旧都接回来，算准了她会找皇帝复仇，只需要将她放在暗处，她要什么谢时垣就命人给她什么，只为给皇帝致命一击。
当然，最完美的发展就是等皇帝中毒身亡，谢时垣扶持新帝登基，他手握重兵，可摄朝政。
可偏偏，他的酒里也掺了毒。
懿贵妃未雨绸缪，为了自己儿子登基后不受人挟制，也为了她自己荣登太后宝座，垂帘听政，甘冒风险毒杀谢时垣，再借机拉拢谢时郢，为自己所用。
新帝登基，羽翼未丰，谢时郢手里的兵权将会是她最有力的保障，只需要空口许诺一个摄政的名头，便可以让他们为自己和自己的儿子冲锋陷阵，守卫疆土。
她坚信，至高无上的权柄没有哪个人会不心动，饶是亲兄弟，也会不顾一切争得头破血流。
洞悉人心，她向来算无遗策。
可这些她能算到，谢氏两兄弟也不傻。
谢时垣喝下毒酒，让众人都以为他命不久矣，谢时郢在不知道谢时垣留有后手的情况下，将计就计，取得懿贵妃信任，逃出宫联系到旧部。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夜，他们要是稍有行差踏错，便有可能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若是今夜你兄长没能让皇帝起死回生，可能懿贵妃就真的赢了吧。”我心中感叹。
谢时郢却摇头：“不会，她赢不了。就算小皇子能成功登基，她如愿成为太后，可又能风光几时呢？主少国疑，只要兵权还在我和兄长手里，她就赢不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你兄长没死的，他不是中毒了么？”
谢时郢驻足，回头望了望玺花台的方向：“兄长在我心里犹如神明，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一定会成功，他若是就这么死了，才让我觉得意外。”
也是，谢时垣从来都不打没准备的仗，虽然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倒也是在意料之中。
他回头看向我：“走吧，我带你回家，这宫里年年都要乱上一乱，以后没什么事，咱们就别再进宫了。”
我点头，握住他的手：“一切都快结束了对吗？”
他把我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揉搓着：“就快了。”
远处的宫门处有微弱的宫灯照亮前路，夜深风霜重，幸好这一路，还有身边人同行。
两天后，陛下驾崩，听着宫城里传来的丧钟鸣音，整个邺京城一片萧索寂寥。
谢时郢站在廊下负手而立，望向宫城的方向，神色平淡。
我走过去，给他添了一件衣。
“今日不进宫么？”
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去送陛下一程。”
“算起来，我与陛下一起长大，小时候一起疯玩一起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皇帝，他这一生确实辛苦。”
我懂他没说全的话，少年时期的朋友之谊，交过心，过过命，可最后君臣有别，终难再续。而且论起来，皇帝之死是谢家一手促成的。
我搂着他双肩进屋：“走吧，我服侍你更衣，去送陛下最后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