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头拜完了菩萨,香案上袅袅余烟让人心境澄澈,一片安宁,我突发奇想,这里倒是个不错的地方,若是实在无处可去,不如留在这里长伴青灯古佛。
但马上我心里就犯起了嘀咕,像我这样红尘未了之人,菩萨会收我吗?
我是一个死过一次又重生而来的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是什么?
我对这个世间仍有太多牵挂。
有牵挂的人,亦有牵挂的事。
比如阿爹阿娘和阿姐,我贸然的出现,干预了他们的生活,会不会也在冥冥之中改变他们的宿命?
还有杏姑、弯月、满月,她们还活着吗?活得好不好?我甚是牵挂她们......
还有阿观,她怎么样了,她的孩子应该出生了,算起来应该有半岁了......
还有谁?
冬日寒风卷着枯黄树叶吹入佛堂,只觉得背心一片寒凉。
我朝着菩萨小声念叨了一声罪过,忆起了不该念的人,有失体统。
太冷了,还是回厢房休息吧,美美的睡上一觉,又是新的一年。
新的一年会有好的开始吗?
我起身,朝着庵堂外走去,庵外有急急的马蹄声传来。
日暮西斜,庵堂敲响了鸣钟,惊起阵阵飞鸟。
我望了望远处的群山,点点余晖暗沉沉的,这深山里果然寂寥,今日除夕夜呢,一点热闹气氛都无,若是我待在这里,估计日日如此景象。
诶,习惯就好了。
我收回目光,甫一抬头,就和台阶下的人四目相触......
脚步蓦然停住,台阶下的那人喘着气,带着寒冬腊月的一身风霜,他就这样突然的、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面前。
谢时郢一身竹青长衫,系了披风,弯着腰双手撑在膝上,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干笑两声,然后是开怀大笑,大约是扯到了伤口,他稍稍皱了眉,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站定在我脚下的一阶台阶上,目光平视。
片刻,他轻轻说道:“好久不见。”
庵堂的厢房里,我和他并排而坐,中间隔了一张方正的案桌。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面对他,甚至不敢看他,目光虚无的盯着房门。
我明明已经离开金河镇地界很远了,怎么还是被他找到?而且,他怎么确定要找的是我?他应该不知道救他的人是我啊?
难道是阿娘并没有按我吩咐的去说?
谢时郢起身,搬起椅子,放在了我对面,然后坐了下来...
这使我不能盯着房门看了,眼神左右飘忽,就是不直视他。
淡淡的扫一眼,也只是客套的干笑一声。
一年没见,他变化极大,整个人相比较曾经,多了从容不迫的沉稳,和慑人的威严。
他率先开了口,隐隐有几分质询意味:“你让人把我送回营地,又让一对张氏夫妇冒名顶替说是救了我,然后你就准备再次逃之夭夭,是吗?”
“......”
“这次你又打算逃去哪里?”
我小声回了话:“我这也不算逃吧。”
他冷笑一声:“我骑死了两匹马,走岔了三次道,我差点以为,我又会找不到你!”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