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日,百官开始上朝。
皇帝被人用御辇抬至大殿上,经此摘星楼一役,朝中多位官员蒙难,看着大殿上多出来的许多空位,皇帝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召尚书左仆射贾士道起草制书,将平定翟辛、徐信等人叛乱宣告朝廷内外,但对于平定叛乱的谢时垣、翟旻等人只字未提。
谢时垣一身绯衣朝服,立在百官后方,神色冷静听完朝政,直至散了朝,安排完禁军事务,才离开皇宫回了侯府。
谢时郢的身子也好了许多,可以下地走路,黄太夫每日还是会来为他扎上两针,疗程半个月。
这期间我闭门不出,成日躲在筠园里,谁也不想面对。
入夜,谢时垣屋子里的灯火亮了起来,杏姑塞过来一个食盒,用眼神示意我:“将军在外忙碌了这些时日,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姑娘应该过去慰问一番,免得凉了夫妻之间的感情。”
我与他还有什么夫妻感情呢?去不去都是多余的。
而且遵从本心,我是不大想去的。
见过了他的一些雷霆手段之后,我从心底对他生出惧意,让我还能像从前一样去期待与他的相处,说实话,我做不到了。
杏姑看出了我的忧虑,叹了口气,咳起来,等缓了下来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我瞧出来了,上一次姑娘与将军发生了龃龉,现在都还没和好呢!恕我多句嘴,这天底下就没有不吵嘴的两夫妻,你们之间要怎么的相处,完全取决于姑娘你,将军是个武夫,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男人,姑娘你性子倔不肯低头,可总得有人迈出这一步,你去瞧瞧他罢,他若是不给你好脸色,那咱们在另当别论。”
不知从何时起,杏姑也不称呼他为大公子了,改叫他将军。
她拉过我的手细细摩挲,看着她温和的脸,我才发现我有很久没有仔细端详过她了,忽然间发现她的两鬓已染上了一层白霜,原本丰韵的面庞也清瘦了些许,彷佛就在一瞬之间,杏姑老了许多。
她微微笑着,气息有点喘:“去吧。”
我有些担心她的身子,道:“明日黄大夫还来府中,我让她顺便再给你好好把把脉,你咳了好些日子了,人都憔悴了不少。”
杏姑摇摇头:“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了,每年春寒都会生出些病来,不要去麻烦什么黄太夫,我自己抓了两副药多喝两碗就行!”
她将我推出门外,把食盒递给我,催促道:“快去快去!”
我拗她不过,正好,我有许多事要找谢时垣问个清楚。
谢时垣的屋子很安静,他不习惯下人近身伺候,这两年来他每次回家我都没见他使唤过府里下人。
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我顺着呼吸声走过去,他衣衫未脱,仰面大剌剌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是个防备心非常重的人,平时身边有人轻微的声响,他都可以察觉到,今天我走进屋子他都没有醒来,想必这些天定是忙里忙外累到极致,才会在此刻察觉不到我的脚步声。
我将食盒放在桌上,轻手轻脚的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羹汤还热着。
饶是我再轻拿轻放,还是惊醒了他,他的眼睛倏然睁开,手本能的摸向腰间的兵刃,看到来人是我后,周身放松了些,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揉揉乏困的眉心,声音带了些沙哑:“夫人还没休息?”
我将温热的羹汤递给他,面色无波:“还热乎着,喝一口再睡吧。”
他没拒绝,端过碗一饮而尽,喝完再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