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谢时垣并没有去京郊军营,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待在家中。
午后我素有小睡的习惯,刚吃饱饭昏昏欲睡正准备打会儿小盹,杏姑喊我:“姑娘,大公子在门外桂树下等你呢。”
我一听,瞌睡也没有了,问她:“等我?你确定他是在等我?”
杏姑笑道:“正是大公子命我来喊姑娘的!快走吧,别让大公子等久了。”
好好地瞌睡说没就没了,先不管那么多,他能来找我,着实让我意外和惊喜。我简单梳洗了一番,换上一身新的衣裙,正是前些日子刚做的春衫,出现在他面前。
谢时垣穿着一身银白窄袖骑服,干练非凡,他转过身来看到我,眉头微皱:“怎么穿成这样?”
我上下打量一番自己,轻纱罗裙,挺好的呀:“夫君找我有事?”
他点头,面对我背手而立:“你不是说想学骑马吗,今日得空,正好教你,去换一身轻便点的衣服来。”
我瞪大了双眼:“你教我骑马?我.....”
我后半句想说的是,我并没有告诉你我要学骑马啊,之前弯月偷偷告诉谢时郢我想学骑马,怎么现在搞得全侯府上下都知道我要学骑马了,而且还是谢时垣来教我?
“怎么,你不想学吗?不是你让人去问了阿郢府中有没有好点的马术师傅,我这几日正好得空,我来教你!”
我怔住,什么时候变成了我命人去问谢时郢说我要找马术师傅?我正想反驳,突然想到其中关要,想是他故意告诉谢时垣,也好,省去许多嫌隙。
谢府祖上以军功立足,所以府中后院有一大片马场,只因平日府中人丁稀少,这块地方鲜少有人来,如今倒是正好派上用场了。
然而学骑马的过程对我来说非常难熬,且艰难。
首先,马儿高我许多,我连登上马背都十分困难。
谢时垣教我要诀,先踏马镫,然后腰部发力,一跃而起就能上去,但我第一次接触这些,心理上的难关克服起来还挺难的。而且,谢时垣是一位颇为严格的老师,教学途中一丝不苟,连笑都不笑一下,这让我学骑马的兴致大大减半,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说自己想学了。
神思云游在外,谢时垣趁我不备,一个翻身上马坐在我身后,他从身后圈住我,覆在我的手背上牵住缰绳,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想什么呢?骑马的时候三心二意,可是会被马颠下去的。”
他呼出的气息在我耳旁酥酥麻麻,我心中一震,脑子都混沌了几分。
他察觉出来我身体的变化,故意贴近了我些,轻拍我的肘关节和膝关节:“都放松些!”
但效果甚微,有他在我身后与我这般紧密接触,我根本放松不了。
他带着我骑在马上转悠了几圈,突然冷声说道:“你在怕我?”
“你在怕我什么?”
我一时口拙,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却好似一只玩心大起的猫,捉住老鼠后不急于一口咬死,反而撩拨着,十分享受这种乐趣。
“我以为自那夜夫人回应我之时起,我俩之间已再无芥蒂,所以现在,你在怕我什么?”
他提到了那夜,我更是又羞又窘,笨拙的解释道:“那一夜,你喝得有点醉,我也是被气糊涂了,所以...做不得数。”
我听到他语气中的不爽:“做不得数?那夫人以为什么才算做得数?”
他歪过头,与我的脸贴得极近,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溢出点点笑意,就那么瞧着我,我被他瞧得心慌,红着脸低下头,瞥见他的喉结轻滑了下,呼吸渐热。
过了片刻,他稳住马匹,翻身下马,同我说道:“今日先教到这里,你自己多加练习。”
说罢,将我一个人留在马场,扬长而去。
我整个人像是突然泄了气,有种力气使不上的感觉,心中被什么挖空了似的,空旷得很。
初春的夜里稍显寒凉,我靠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桂树出神发呆,月色皎洁,照得院子一片亮堂堂。杏姑走过来,给我披上一件披风,温声说道:“夜里风大,切莫贪凉了。”
我没心思说话,怔怔望着桂树。
杏姑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有心事?”
我没说话,人也恹恹的。
杏姑继续说道“最近我发现大公子与姑娘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但是姑娘好像并不开心,是为了大公子的事吗?”
我心道,算是又不算是,不知道怎么说。
“杏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在面对他的时候感觉我不像我自己了,我会很紧张、紧张中又带着一点期待,期待中又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我忐忑的将内心所想描述给杏姑听,杏姑听完却笑了,拉着我的手坐下:“我家姑娘长大了呢!”
我语塞:“我都嫁做人妇一年了,杏姑你可真会夸人!”
杏姑温柔笑着:“姑娘,你这是置身其中,懵然不知。你说的那些女儿家的小心思,正是心悦一个人的才会有的心态。你刚刚说的那个他是大公子吧!”
我像是被人剖开了心房,直面内心最隐晦的情思,脸上发烫的厉害,嘴上却还在辩驳:“胡说什么呢?”
杏姑一脸过来人的表情:“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自那一晚姑娘留宿在大公子的屋子时,你的状态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是我从小一把手带大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就好比今天,大公子在外面树下等你,你连午睡都舍了,特意穿上了好看的新衣服去见他,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时时刻刻想着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却又担心自己不够好,你想要与他亲近,却又会羞怯,这分明就是心悦一个人才会有的情绪。”
我听着怔怔出神,那种感觉叫做喜欢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