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一年一度的除夜来临。这一天,天气格外的好,我起得也格外的早。
一大早,我就起来安排府里的人洒扫门闾,这一天是一年到头最重要的一日,去尘秽、净门庭,又命人往门上换了新一年的门神和桃符。
辰正时刻,拜祭宗祠。由谢时郢主祭,我陪祭,杜氏捧香,焚帛奠酒,其余府中子女一起下拜、上香,礼毕退出。
自嫁入侯府的第二日来拜过宗祠之后,这是我第二次进来。
这次更是以陪祭的家中主母的身份进行,望着供桌上多了一个牌位,我知道,那是谢家三兄妹的父亲,上一任悯北侯的灵位,不过半年时光,他从一个活生生的人便成了一尊木头做的牌位,竟好似斗转星移一般。
傍晚时分,谢时郢、我、杜氏、阿观、以及时馨时睿六人围在一起吃了团圆饭,较之平日的菜色,除夜这晚更讲求团圆美满之意,菜色多以看着好看为主。
吃过年夜饭之后,我们几人围炉团坐,达旦不寐,时馨带着时睿在仆婢的看管下,去了门口看街上玩杂耍的。
阿观眼珠子乱动,朝我一直使眼色,她的想法我还猜不出来?她也想去看门口街市上玩杂耍的,却想让我这个当嫂嫂的先开这个口。
我拿眼神瞟谢时郢,示意阿观你要去,自己和你二哥说。
我俩眉来眼去的举动全被谢时郢看在眼里,他颇为无奈,挥了挥手:“去看吧!是我把你捆着不让你动了吗?”
阿观开心地拍起手:“我就知道二哥哥最好了!”
赶忙命吟心推她往门外走,走到我跟前时,又来拽我的手,让我一同去,我拗不过她,只得一起前往。
还没出侯府大门,只见一队身着甲胄的禁军护卫护送着两名内宦打扮的太监,骑着高头大马直冲侯府而来。
我心下一惊,赶忙拉住阿观的轮椅。
中间那为首的太监率先下马,站在侯府门口高声喊道:“悯北侯府接旨。”
我让身后的满月赶紧去叫谢时郢出来,不多时,谢时郢小跑着出来,连杜氏也是一脸惊慌不明所以。
为首的太监仰着头,神色骄矜,尖锐的嗓音直直喊道:“悯北侯府接旨,陛下特赐鸳鸯八珍烩一品、琼州仙露一盅,接旨谢恩吧,谢侯爷。”
说罢,首领太监从身后太监手里拿过一个香木食盒,谢时郢起身接过,高声叩谢皇恩。
那太监似乎与谢时郢认识,笑着拱手:“既如此,咱家就去下一家了,谢侯爷留步。”
谢时郢热络的与其寒暄,递了个眼神给多荣,只见多荣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太监熟练接过,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快皱一起了。
“有劳王都知辛苦一趟了,要不是都知后边还有要紧事,谢某定请都知喝上两杯!”
那太监哈哈大笑三声:“有的是机会,告辞!”
众人送别宫里来人,望着手上食盒,陷入了沉思。
谢时郢提议道:“要不再吃点喝点?”
一旁的阿观小声问道:“以往陛下赐菜都没咱家的份,今年这是怎么了?”
我推着她往屋里走:“先进去再说。”
皇帝给朝中的宗亲官员赐菜,是表达对百官的赞赏和嘉许。听阿观的意思,似乎以往除夕夜里,皇帝并没有给谢家赐过菜,也不知道今年是出于什么原因,谢家出现在了赐菜名单里,而且还是两样菜品,是想传达什么意思吗?
我看向谢时郢,他皱起的眉头一言不发,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无疑,皇帝这个举动对朝廷百官来说,是个风向标,第二日挂在大门口的接福纸袋里多了好几张名刺,且都是以往和悯北侯府从无私交的朝中同僚。
谢时郢握着这些名刺,喃喃念叨:“这京中的风向在开始变了。”
正月里无事,朝廷给官员放假十五日,直至元宵后才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