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乐读完邮件,又去看了巴顿教授对论文的标注,来来回回看到近凌晨才关闭邮件。
他从没有收到过如此详细且一针见血的评论。
相对于许多教授对于本科生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轻视,总爱说一些汤不热的鬼话,这些评论完全是将他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看待的。
才气胜他百倍,功力胜他百倍,努力更胜他百倍。
他一向只对那些死去的哲学家怀抱敬意。还活着的,搞哲学的人中,他还是第一次连番在同一个人那里感受到一种全方位被碾压的挫败感。
这种挫败远不仅仅是学识上,学识比他厉害的多的是,而是表现在一种纯粹性,一种品性的丰满上。
彻底服气。
暑假开始,许君乐连门都不怎能出,就天天窝在家里读书写东西。
纪萧笙知晓他是一个那样骄傲的人,原以为他看到那样的话会多多少少受到打击,好的是打击是一点没看到,反而充满了斗志。
他将那种极强的精神力量突然转移到了学习上,几乎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纪萧笙用尽方法,可以称得上是机关算尽,好几次将许君乐从书桌前骗出去放风,最后换来一个警告,再烦他,他就要搬回他的地下室去了。
那岂不是更无法无天,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了?
纪萧笙觉得人还是在他身边比较好些,至少送水果茶水时能听得到他几句类似“这怎么使得,大少爷给我端茶送水”的调侃,一声真诚的谢谢,一个拥抱或者一个吻。
只是,纪萧笙精心策划好久的一系列出游计划还未有说出口的机会,就已经全部泡汤。
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纪萧笙更加忧心忡忡,他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转变。
这小孩,怎么这么爱搞极端呢?
他想起许君乐那天掷地有声的话。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中间地带,没有余地,要么上帝或时间,要么十字架与刀。”
“我要么什么都要,要么什么都不要!”
纪萧笙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这种近乎狂热地自我燃烧而无动于衷。
连续很多天的高温天气后,在一个闷热的下午,火热的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盖,大风将窗帘吹的乱飞,许君乐走到窗前吹了一会凉风,将窗户关上了。
看这天气,有一场暴雨要下。
他想了想,准备给纪萧笙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带伞,后来又想起这人车去车来也用不上什么伞。
除了人,许君乐记起家里还有许多的花草需要照顾,于是他又花了许多时间,将一些不能淋雨地花搬到了檐下。
正忙的一头的汗,他意外接到了纪明语的电话。
纪明语的语气很熟络,完全不跟他客气,说是要出差一个月,家里妻子养的猫无人照顾,问能不能帮他照看一个月。
这就很奇怪了,纪明语拥有那么大一个家那么多佣人,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养猫的?
纪明语像是察觉到他的疑虑,笑着说:\"原本是阿笙的猫产的崽,我妻子要来了一只养,特别认生,也不放心它在家在家待着,但它跟阿笙比较熟悉,所以想着还是放你们家比较好。\"
许君乐很快想起来,\"是陀老大生的老三是不是?\"他想了想,\"该不会真叫耶耶吧?\"
\"不是,新取了名,叫iuiu。\"
\"什么?\"
纪明语解释,\"取自我夫人喜欢的一家女装品牌,iuiu。\"
\"原来如此。\"许君乐还以为是加缪的谬。
许君乐挂了电话,收拾好小花园,过了一会,门铃就响了。
来人是在纪明语家见过的管家,怀里抱着一只正在沉睡的猫,毛茸茸的一团,尾巴从他的臂弯掉下来。
管家面带歉意,声音放的很轻,\"打扰您了。\"
他说着就把睡着的猫递给许君乐,许君乐立刻接了,手臂上有很暖和的温度。
有两个人匆匆将这家伙用的东西送进来,又匆匆的走了。
留下许君乐抱着猫站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