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洗手间出来,许君乐已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他走到客厅,纪萧笙坐在地毯上手上拿着他的手机,\"手机还你,坐下吃饭。\"
许君乐有样学样在对面随地坐下,接过手机放在一旁,看到桌上的餐盘,有鱼,鸡肉,薯条,沙拉,牛排,还有他不认识的各种肉类零零总总摆了一桌……
这叫随便点了一些?
许君乐没有要动筷的意思,他胳膊肘搁在茶几上,\"这真的太丰盛了,我与你并不相识,你请我吃这些,让我拿什么来还你?\"
纪萧笙闻言看向他,指腹敲了几下桌面,\"用你的故事怎么样,比如今天为什么不开心?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你替我解惑,我请你吃饭,公平吗?\"
许君乐狐疑,可他实在不知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图谋的,加上他是无法拒绝食物的人,于是他耸耸肩,\"来都来了。\"
他不怎么想讲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同纪萧笙相处,感觉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尴尬,只好埋着头吃东西,房间里一时只剩下餐具碰撞的声音,许君乐渐渐放松下来,食欲也大增,不知不觉吃了许多。
纪萧笙吃饭时背也挺的笔直,他会用他极漂亮的手把意大利面服服帖帖的卷在叉子上才送入口中,动作不疾不徐,看起来像是礼仪课上最完美的学生。
只是他似乎食欲不怎么好,随便吃了两口就停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重新取了一副刀叉,把牛排和各种肉类一丝不苟的切成刚好入口的大小,然后把餐盘放回原位。
他不说什么多吃点的客套话,更不评论食物是否好吃,只是安静的,姿态好看的做着一切让许君乐觉得很温柔的事。
许君乐近乎被这种温柔吞没。
他今天在秦宇川旁边的每一秒都觉得人类就此完蛋了,他像是科幻小说里被晒干的人一样,主动脱水进入某种类似死亡的休眠模式,到了晚上他又被纪萧笙这样的人类拿起他干涸枯燥的人皮,浇灌了水分,舒服的展开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关切着,对面的这个人类关心着他那不知所谓的痛苦,装模作样的脆弱以及一切无意义的抵抗……
纪萧笙做完那些又起身走开,回来时递了一杯水给许君乐,这才开口:\"你说你正在上学,怎么有时间来伦敦?\"
\"十一长假,我明天就回去了。\"他接过水,道了声谢。
纪萧笙像是明白了什么的表情,坐下,想了一会又问:\"所以你是来赚学费的?\"
许俊乐无法确定边界,不知道该跟他解释到什么程度,便开玩笑一样的说:\"你对我的成绩有什么误解?全额奖学金是跟你开玩笑的吗?\"
少年歪歪扭扭的坐着,头发凌乱,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勾得纪萧笙也不由得笑了,\"原来如此,我本来还想国内大学的程序是怎样的,想着资助你来着。\"
\"资助我?\"他坐直了身体,\"谢谢你的好心,我倒也没穷到这个份上。\"
\"嗯,现在我知道了。\"纪萧笙说,\"可以说说看了吗?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许君乐放下刀叉,想了想,摇摇头说:\"你真的在为难我,解释了你可能也不会懂。\"
他用两只手撸了撸头发,抱着膝盖颇有些苦恼的说:\"因为我今天彻底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或者是未来,一个跪在地上擦地的女仆或者在地里干活的奴隶总会有他们的主人,嗯……怎么说呢?这世上永远都会有主子和奴才。”
纪萧笙一只手撑着下巴,看起来很认真的在思考他说的话。这种专注的神情让许君乐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我的意思是说,主人不可能和自己的奴隶成为好兄弟,也不可能与自己的女仆成为好夫妻,但如果主人对自己的奴才们表示善意,你猜,这是为什么呢?”许君乐问道。
“也许是这位主人拥有美德?”纪萧笙说。
许君乐看着他笑起来,随后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或许吧,但事实是用暴力或者金钱收买不了的人才需要以爱或者善意之名来进行统治,这位主人在试图驯服自己的女仆和奴隶,他自己也不明白,还把这种伪善和施舍当作爱与美德。”
纪萧笙沉默片刻,表情有些奇怪,\"谁告诉你这些的?\"
许君乐拿杯子的手顿了顿,耸了耸肩,\"aybe,贫穷?阶级?\"
接下来他们陷入了近一分钟的沉默,就在许君乐懊恼自己把气氛搞砸了时,纪萧笙抬起眼看他,\"我刚刚说资助你的话并不是施舍…如果我的话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许君乐低下头不去直视他的目光,扒拉了两下盘子里有些冷掉意面,\"不用道歉,你是冒犯不了我的……\"
\"我明白,你很聪明,上名校,奖学金……我在你这个年纪比你差远了。\"
许君乐没接这话,自然的转移话题,\"哪里差了,你十九岁不已经成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