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江源喜气洋洋地跟江青姚与苏文和庆祝自己做了皇商一事。
康武帝今日亲自招待,先是表彰一番他的经商之才、积善之德,再夸他有个好女儿,最后聊着聊着聊到了边贸、海运等,皇商这个肥差便不知不觉落在了他的肩头。
江青姚与苏文和道贺一番后,江青姚便屏退了布菜的丫鬟们。
气氛倏然冷清下来。
苏文和起身往椅子后退开几步,朝他们父女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江源局促地站起身,双手虚扶:“你这是做什么?”
“我愧对江五爷的悉心栽培,愧对四娘的信任。”苏文和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唇色泛白,“苏珩为我所杀。”
江源一时没想过来苏珩是谁。
几息后,他脸色微变:“你父亲死了?”
苏文和点点头:“大概四年前的晚上,他吃多了酒,被我推进了池塘。”
他从不后悔这么做,他只恨从小瘦弱无力,没能早日结果了那人的性命,否则他母亲兴许能过得体面些、幸福些。
“那晚之事被村尾一个老翁看见,他怜惜我,只道自己老眼昏花什么都没看见,这几年一直相安无事。今日蒋辛从抚州而来,他知晓了我的杀父之举,以此要挟我委身于他……”
苏文和垂着眸子,眉宇间有些许难堪。
江青姚愤怒得攥紧了拳头,原来如此。
大荆朝早就以孝治国了,如果一个即将秋闱之人被传出这种弑父传言,他这一生便算是毁了。
岂料,苏文和的话却再次震惊了她。
“我苟活了四年,不曾受到律法裁夺,便是下狱也是应当。只是我担心那老翁的性命,他亦是个可怜人,早年妻子生下孩子难产而亡,他自己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为了维护我的秘密,如今祸事缠身,是我的错。”
“苏哥哥……”江青姚惊讶极了。
他最担心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那老翁?
“我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对收留我食宿的江家亦是不好。即便我眼下离开,日后传扬出去也定会有人以为江家早就知情却选择了隐瞒不报……”
“你坐下。”江源正经了脸色,朝他前面的椅子努努下巴。
苏文和怔了怔,依言坐到他旁边那张椅子上。
“如今当务之急是想法子找到那个老翁,你先说说蒋辛长何样?住在何处?家中是什么背景……”江源压根不拿苏文和当外人,仔细探讨起解决办法。
如春风拂面,苏文和眼前似绽放出似锦繁花,心头涌动的是汩汩暖泉。
他眼角难以抑制地涌出些许湿润:“江五爷,此事若传扬出去会影响你的生意。”
江源灵光一闪,拍了下脑袋:“你们说我去求求陛下,他应该不会为了一个腌臜玩意儿放弃我这个大金山吧?”
江青姚思忖着点点头:“不会。苏哥哥不知道我还有块免死铁券,不知陛下允不允许我送给你用。”
苏文和鼻子发酸:“江五爷,四娘……”
他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