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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虔诚(1 / 2)

王临风身子不适,原先吃的那些解药终于一股脑反噬而来。

王识从来没有这么无措过,眼睁睁看着昨日下马车时精神还不错的父亲变成了今日躺在榻上被病痛折磨的连翻身都困难的模样。

他早上跟着小桃去王临风房里时着实被吓了一跳,然后手忙脚乱的跟着一起照顾。

王临风似乎很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总是催着他去学习料理商铺。王识不愿意,要留下来照顾他。王临风便动了气,一边咳嗽一边躺在床上把他往外推。

王识害怕他气坏了身子,就这样被赶了出来。

出来后心情也很不好,整个人跟蔫了似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连东方逗他都炸不起来了。

“应该是伯父怕你被传染了。”棠月劝道。

“可是我们府里中了毒的不止他一个啊,他把我推出来有什么用?”王识趴在桌上耷拉着脑袋。

“如果我努力学习他能开心一点儿的话,那我还是去学习吧。”

说着,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找来了王府管家张叔,要跟着他一起去商铺。

棠月在他走前向他发誓,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王临风。王识十分感激,却没再耍宝似的做夸张表情感谢她,而是罕见的作了个揖。

棠月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点心疼他。

王临风也犟的很,逼着自己睡着,就不用再麻烦这些小辈了。

但棠月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使这样还要雷打不动的教授满满武艺。若她是什么武派掌门,满满大概就是她的关门大弟子。

这边白染衣接到郑羽宙的讯息,要她去徐氏那家酒楼找他。

说起来,那家酒楼跟白染衣关系匪浅,先是在那儿碰到掌柜自杀,再是被人污蔑,到后来被她一众查出与徐氏人口贸易有关。

流言蜚语颇多,白染衣也没再路过。

郑羽宙选在那里,必然是想做些什么,而非谈话那么简单。

她出门时跟东方说了一声,东方也只随意问了一句到哪里去,他似乎也要出门。

“徐家的酒楼。”白染衣披了件厚衣,山黎豆红的颜色衬得她温柔淡雅。

听到这个地点,东方一顿。

“方便告诉我去那儿干什么吗?”

白染衣也不瞒着,之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和郑羽宙单独聊过,便大方说道:“赴郑大人的约。”

东方眉头一挑,果然是他。

存的什么心,约的时间地点都一样。

白染衣端详了他一眼,迟疑道:“你也去那儿?”

“去问问徐氏的情况。”东方笑着拿过一把伞,“走吧,一起。”

秋雨淅淅,白染衣挨着东方被他护在伞下。路上行人匆匆,却不是为了避雨,而是赶去买药。

有抱着孩子哭喊乞求他人施舍一瓶的,也有豪掷千金买下一盒的,还有拖着病体一边被人嫌弃的躲避着,一边费力掏出荷包去争抢的。

这种情况下,偷窃欺骗层出不穷。

白染衣神色淡淡的看着,但东方知道她心情很不好。

在人流密集的徐家药铺旁还有不少倒卖的摊子,同样也是人头攒动。

白染衣走过去看了一眼,都是卖解药的,但显然不和徐家一伙儿。

小贩吆喝的价格比徐家便宜很多,白染衣假意询问,随手拿了一瓶闻了闻。

光是闻都能辨别出里面的药材只是普通的滋补功效,剂量还很少。本身价值比吆喝的价格还要低。

是一些打着贩卖解药的旗号实则贩卖假药的铺子。

来买的都是些病重的穷人,实在是买不起徐家的药,便饥不择食。

还有另一些摊贩,离徐家药铺远一些,卖的却是和徐家一模一样的解药,只是价格比徐家给的还要贵。

“这些摊铺都是富商囤的货,一旦徐家药铺声明药物不够,他们就会支起来,将自己家囤的货以高价卖出。”东方解释道。

这和前几日出发回顺天那次东方的猜测一模一样。

果然,没过几日就有人开始囤积药物赚取中间利润。

“他们都是在徐家还没有抬高价格的时候开始囤的,现在卖出,赚的已经是几十倍了。”

“既然是囤的货,没有药方,他们做不长久。”白染衣冷眼看着那些摊贩。

“是这样。”东方看向她:“但是,如果他们把赚来的钱花出去,每次只从徐家买一瓶,等到徐家关铺,他们凭这一瓶竞价销售。你觉得,他们还能撑多久?”

白染衣一惊,这相当于是徐家的寄生虫,只要徐家不倒,他们就不会倒。甚至,在徐家倒的时候还能狠狠赚一笔大的。

“徐家怎么会放任他们这么做?”

“因为徐家才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

看起来是富商在吸徐家的血,实际上是依附徐家。贿赂、讨好等等都在暗地里进行,这些富商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徐家的下线。

东方说起这些时语气和神情都相当自然,仿佛见过不少这样的情况。

白染衣蹙起眉:“他们之所以能够存在都是因为需求量庞大,但这些求药的人里有很多只是轻症甚至并不富裕,在得知药品具有依赖性和伤害性后就该及时止损,为什么宁愿倾家荡产也要保持一瞬间的虚欢?”

她似乎极不理解这种不理智的做法,因为她身边有棠月和王临风的例子。

棠月及时止损所以现在情况好些,王临风因为摄入过多现在已经起不了身不得已只能靠解药续着。

王临风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变成这样的,可那些人明明只要忍一忍就可以像棠月一样。

其实也是因为她心中有愧,王临风想要安全到达顺天就不得不吃药,他原本底子就差,如果在马车上没有解药维持,他根本撑不到顺天。

但也是因为解药,他才被反噬成如今的模样。

解药虽然不是她和东方强迫王临风吃的,但王临风不停服用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拦着。

她在想,如果当初拦着王临风让他留在应天静养,或许他就不会因为想要撑到顺天而依赖上解药。

东方牵起她的手,沉声道:“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救不了他们,而是他们不愿意被救。”

他随手拦下一个蓬头垢面、刚拿到解药而欣喜若狂的人,问道:“你明知这药不能根治还有很多坏处,为何还要买?”

那人瞥了他一眼,“你有病吧?不买我就要死了啊!”

东方并不生气,继续问道:“可你看起来并不严重,你用吃喝的钱去买这种药,就算疼痛缓解了,你该如何生存呢?更何况它的功效只是一时的。”

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正要开口,忽然发病似的蜷曲起来,表情狰狞着,似乎忍受不了剧烈的疼痛就要发起疯来一样。他双手颤抖着打开药瓶吞下一粒,警惕的握紧瓶子生怕有人趁机来抢。

东方半蹲下来,换手将伞向前移了些遮在那人的头顶,右手抬袖盖在了白染衣被雨淋到的后脑勺。

那人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因疼痛而发散的瞳孔渐渐聚起焦。

他咳了两声,意识到东方还在等着他回答,骂了一句“有病”,又看到自己头上的伞,便敷衍的回答起来:

“我他娘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发起病来痛死老子了,现在有药吃多好,我才不管以后什么样子,我没有那么厉害能忍得住,我只顾得上眼前。”

这是白染衣听过关于活在当下最窝囊的解释了。

她平静道:“我所学习到的活在当下是不为未来和臆想出来的困难而丧失信心,打乱原有的节奏,失去本该有的水准。而不是像你这样变的短视,只顾眼前苟且而埋葬了自己的未来。你不应该把它当做你贪婪懒惰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