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造化弄人,裴恒十六岁那年,妈妈查出来了癌症,晚期。
癌症来的凶猛,妈妈很快就病倒住进了医院,爸爸把家里能够置卖的东西全都换成了钱,包括那个象征着招财进宝的屏风。
可还是不够,爸爸本来打算瞒着妈妈卖房,可被妈妈一眼看穿,她的声音严肃,那也是裴恒印象里,妈妈第一次以全名称呼爸爸。
“裴子修,你要是敢卖房,我宁愿现在去死!”
爸爸被妈妈的坚决给吓到了,但他不敢耽误。
大伯走的时候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爸爸妈妈出于愧疚,也没有联系过他们,但好在二表哥寄给裴恒的信件中带了地址。
彼时,年仅十六岁,正值高一的裴恒请了半个月的长假在医院照顾妈妈,爸爸则带上了信件,独自出发去往了南方。
此去,为命!
没有了透析,妈妈的身体每况日下,尽管裴恒曾跪下求医师,可对方仍然以一句“医院规定”拒绝了裴恒。
十天以后,爸爸胡子拉碴、满身憔悴的回到了医院,并带回了二十万块钱,随行的还有同样风尘仆仆的大伯母。
透析成功续上,可妈妈还是没能挺过那一关,死在了梨花盛开的四月。
葬礼在五月进行,那是梨花凋谢的日子。
大伯一家都赶了回来。
葬礼结束,大家聚在院子里,依旧是那张圆桌,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可每个人的心境早已发生了变化。
次日,大伯瞒着爸爸,单独给了裴恒银行卡,里面是他借到的十万块钱,随后便带着家人离去,他的生意初具规模,正是忙碌的时候,能够脱开身回来一趟,已经是不易。
大堂哥需要帮大伯做事,而二堂哥复读了一年,眼下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更是没办法久留。
他们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三月盛开的梨花,在五月随风慢慢凋谢一般,消失在了春日的结尾。
妈妈的死带给了裴恒沉重的打击,爸爸也开始浑浑噩噩,家里的一切全都由裴恒操持。
他的学业就此耽误,走上了堂哥的老路子,辍学。
又过两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裴恒赚到了一些钱,把之前向邻居或者朋友借的钱还了个遍。
裴恒没有忘记大伯家的帮助,继续身兼数职,想要还清他们对自己家的帮助。
在一个兼职的夜晚,裴恒接到了来自爸爸的来电,说话的人却是一个交警。
等他匆匆赶到时,爸爸已经抢救失败,死在了手术台上。
爸爸死后,裴恒领到了一笔保险金,金额有二十万。
保单上最初购买的日期就是两年前妈妈走后的第二个月。
裴恒看到保单的那一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又打了一年的零工,堪堪攒够了十万块钱,连同保证金一起,汇给了大伯。
他没有离开这座城市,没有离开这个家。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亲手灌溉,父母已经不在,这里余留的记忆总能让裴恒感到思念和心安。
三年之后,家附近的老旧平房陆续拆迁,好在他们这一排也有两家不愿搬迁的。
开发商索性将他们这一排纳了进来,前后都盖上了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