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就当作没听到,只抱着棺椁没有起身。
小舅舅劝了几句,回头朝程誉道:“程大人,我姐姐该下葬了。葬礼的花费由我们甄家出。如果你觉得我姐姐作为妾室只配草席一裹,那我们就不以程府的名义发丧。”
“不,就从程府发丧,全部费用从我们程府出。”
外祖父冷嗤了一声,人死了,做这些表面功夫给谁看!
程誉垂下头,在外祖父面前他是抬不起来的。
外祖父像是从一开始就看透了他,笃定了他给不了阿娘幸福,事实证明外祖父是对的。
谈妥了后,外祖父也累了,小舅舅就先带他回小院休息。
屏风后响起瓷杯碎裂的声音,程誉脸色一冷朝屏风后走去。
云露烧得通红的一张脸上满是怒意。
程誉对她不管不问,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她这些日子病怏怏的,程誉的态度截然不同了。
就连对贱人的爹都比对她客气!
当初她是下嫁!
程誉是庶出,和程大郎相比他如何能比?
程誉不得宠,早年行路艰难,好不容易得了功名回到京城,崭露头角这才得了家中认可。
她当初看中了他胸有大志,又才华横溢,这才下嫁,可现在她得到什么了?
她说不出话,心中愤慨无法宣泄,只能指着程誉的鼻子,浑身颤个不停。
程誉负手而立,道:“你不要想太多,就算你恢复不到从前,我也不会休妻。”
可他,也没有一点点想讨她欢心的想法了。
云露面色一白,拉着程誉的袖子,想说点什么,嗓子剧痛像是有把刀在割着似的。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官复原职。毕竟你梦寐以求的就是高人一等,我会做到的。”
他轻轻抚下她的手,把被子给她盖好,然后转身出了房。
明明,他没有一个粗暴的动作,在云露看来,他却绝情狠辣得好似不认识似的。
阿娘下葬那日,子午街上忽然涌出了许多小孩。
这些小孩每人手捧着一束野花,就朝运载棺椁的车上丢了过来。
李彻把我扯到边上,脸色冷峻道:“让人查查,这些孩子干什么的?”
发丧路边不少人围观,我劝过他,说这种场合不需要他亲自来。
谁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可他坚持。
我也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固执,我阿娘对他并没有什么恩惠,无需做到这一步。
等调查过后,才知这些孩子是西边胡同口的慈善堂的。
他们皆是我阿娘资助的孩子。
那里请了先生,先生说今天是堂主发丧的日子,都来送送。
孩子们一拥而上,说着感谢的话,一个个稚嫩的脸孔满是感激和不舍。
程誉几乎是愣在那,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很快就能科考了,若我中了秀才,必要到堂主面前磕头谢恩。”
说话的是一个十三岁左右的男孩,他眉清目秀,神色坚定,看向我时脸色红了红,“姐姐,我没有说大话。”
我敛起眼中的泪,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一定可以的。”
李彻脸色不善地盯着这孩子,把我往后扯了扯。
十三岁的男子也算知事了,少装可怜博取她的同情。
听到李彻这么想,我嘴角狠狠一抽,叮嘱慈善堂的管事继续把阿娘的事做好,这个慈善堂我接手过来,将阿娘的善行继续。
外祖父扬起了一抹笑,继而又红了双眼。
他打听过了圆圆的死有云家的手笔,可云家手眼通天,他根本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