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一刻的恐惧,她是知道自己孩子身体弱,从小到大就是小病不断。
可是她从未想过就短短一年半时间,她那个阳光活泼的孩子枯萎了,像是生机被强行的抽离,他只剩下一具空壳,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顾知琰买了两杯冰美式,现在的他们最需要的就是精力。
陆母似乎还没有缓过来,双手颤抖的捧着咖啡杯,两眼有些失焦,她不敢确定的反复询问着,“为什么会这样?小宝他究竟怎么了?”
“这是他的病历,阿姨可以了解一下。”顾知琰又掏出了那个木盒子,他好像随身都带着。
陆母一口干了大半杯咖啡,然后才一页一页翻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
原来过去的一年半时间,她的孩子每时每刻都徘徊在鬼门关,或许是他运气好,每次抢救都能挺过来,或许是他运气差,明明伤的那么重,却还要活着受罪。
顾知琰递上纸巾,“阿姨,他不是不回家,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您,他不想让父母失望,又不想放弃我,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姜梓阳说,他一直觉得今时今日的局面,都是他的责任,既不能圆满父母,又不能爱其所爱,他一心以为是他伤害了我们。”
“这傻孩子,怎么能这么傻。”陆母绝望的抓住那一张张病历,摇头,“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他,只是生气他怎么能说走就走,只要他回来,妈妈不会再阻止他的。”
“阿姨,我知道我不该用这些事来绑架您,可是我希望您哪怕是假装的,也请您支持他一次,清清受不了刺激的,他最在意的是自己所爱的人给予他的理解和支持。”
“孩子,我没有想过分开你们的,我不管陆江心里在想什么,小宝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
“阿姨,谢谢您。”
陆母抓住顾知琰的双手,双眸含泪,“你会一直保护他的,对吗?”
“是,他活着,我在人间保护他,他死了,我陪他去阴曹地府。”
陆母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忙道:“孩子,不是这样的,你不能——”
“清清太善良了,放他一个人,那些孤魂野鬼会欺负他的。”
陆母早已是泣不成声,一个劲拽着顾知琰的手臂。
顾知琰给她擦了擦眼泪,“阿姨,您要振作一点,清清等下醒来看到您红肿的双眼,他也会伤心的。”
陆母急忙站起身,“我去洗把脸。”
夜风习习,燕京的天开始降温了。
陆清醒来时就看见了床边趴着的毛茸茸脑袋,顾知琰的头骨很好看,圆滚滚的。
他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刚醒眼神不太好,他怎么觉得他的阿琰有白头发了?
陆清不确定的扒开了些许发丝,藏匿在黑发中的发根微微的露着点点白。
“清清醒了?”顾知琰睡意惺忪的揉了揉眼睛,然后温柔的捧着他的手。
陆清仿佛受了什么惊吓,慌乱中又扒开了顾知琰的另一撮头发。
顾知琰还有点懵,莞尔,“清清在干什么?我头发油了吗?我等下就去洗。”
“阿琰,我好像看见白头发了。”陆清呆愣的望着他。
顾知琰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但又很快的掩饰了过去,忙道:“可能是最近熬夜,熬了点白头发出来,没关系,过两天去焗一下油就好了。”
陆清摇头,“不是,不是一根,是、是一片。”
顾知琰打着哈哈糊弄着,“清清肯定是看错了,我才二十几岁,哪有那么快就白头发,乖,别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