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地里剩的玉米没有多少了,他们花费一天的时间,一口气全掰完了,他们是边掰玉米,边把在地里晒干的玉米杆儿收回家,堆放在厨房好烧火引火。
掰回来的玉米晾在前院后院,屋檐底下也有,都快没地儿下脚了。
掰完玉米的第二天,吴家人没有歇着,紧跟着挖地蛋。
周家亦是忙着农活,他们家手头宽裕了,先后也买了好几亩地,种的玉米更多,晒干的玉米碾磨成玉米粉,不仅人可以吃,还可以掺杂猪草米糠喂鸡鸭兔子猪。
是以,周家的玉米还没掰完。
周大山周天诚两个男人在豁人的玉米地里掰玉米放到背篓里,张桂兰周玉英娘俩背回家去,她们忙不过来累了,父子俩来背,让她们歇着。
傍晚,斜阳西下,背了几趟玉米回家,往地里去的周玉英边走边拿起手绢擦拭脸上的汗水,手绢湿了一半,身上热得跟火烧一样。
“欸,你们刚才看见没,周家的周玉英,跟个男人似的,粗鲁不堪,天天拿着弓箭上山,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男扮女装的小子。”
声音从身侧边的玉米地里传来的,周玉英闻声止步,透过稀疏的玉米隐约看到几抹模糊的身影,通过声音,她听出来说她的那个人是村里的夏蝴蝶。
“可不是嘛,寻常女儿家那像她,此前那些到她家里提亲的不就是看上她家有点儿钱嘛,不然,哪个男人会娶一个男人婆回去。”
这句话引得那边的人笑出了声。
那些话犹如细密的尖刺扎进了周玉英的心口,流出汩汩鲜血,是一片尖锐的痛。
她的脸色白了白,握紧双拳,像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离开,才迈出一脚,一道耳熟的声音自那边响起:
“你们在背地里靠说他人坏话取悦,实乃阴险虚伪,完全无法跟直爽率性,心地善良的周姑娘相做比较,哦,不,不对,是你们不配,怎能与她放在一块儿比较!”语气里尽是嫌恶。
周玉英睁大眼睛,林大哥,他怎么在村子里!?
“周姑娘学弓箭,付出了多少努力心血,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凭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她开心自在便好了。
那些男人若是因此不喜她,是他们蠢笨,有眼无珠,没福气,因钱财假意迎合她者,其心可诛,虚伪奸诈,并非真正的喜爱她,单单是为了钱!
周姑娘凭着自己所学得的本事上山打猎赚钱,不知道比多少男儿厉害,放眼看去,村中有几个男儿有她厉害,有她赚钱的本事大,更何况是你们!”
“最后,周姑娘那么优秀厉害,不愁婚嫁问题,鲜花盛开,蝴蝶自来,不像你们,跟个无用的花瓶似的,整天挖空了心思去讨好男人,依附男人!
再让我听到你们诋毁嘲讽她,我不介意打女人!”
周玉英听得心口猛地一跳,惊喜雀跃悄悄爬上心头,像春雨雨滴无声浸入湖面,轻轻跃动了几下。
“林正衡,你敢!”气疯的夏蝴蝶尖声叫出来。
“你看我敢不敢,大不了赔上一些钱,拿了钱,你们的家人绝对会乖乖闭上嘴。”
林正衡捡起田地里的一块石头,冷若冰霜的对着那些女娘。
那些女娘顿时吓得啊啊大叫,化作鸟散。
周玉英怕林正衡做出什么事情来,关心则乱,冲进玉米地,“不要,林大哥。”
女娘都跑远了,地里剩下他们二人。
林正衡看见她,肉眼可见地变得惊慌,眼睛四处瞟,一张脸更是红得跟滴血一般,“玉,玉英,你,你……”
“我都听见了,林大哥,谢谢你。”周玉英缓缓走到他跟前,她扬起感动的笑脸,“谢谢你这么维护我,不过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她回想起他说过的那些话,脸慢慢红了,略低下头,不敢触及他的目光,“林大哥,你不是在镇子上么,怎么回来了?”
“家里农忙掰玉米忙不过来,我跟爹每日下午抽空回来掰。”
解释完,林正衡上前一步,眼神似火,目光灼灼,“你有!玉英你万不可受她们的影响,过分看轻自己。
就像我,我在镇子上天天炒菜,满身油烟味,你会因此瞧不起我,疏远我吗?”
“当然不!”周玉英急切地抬起头,“林大哥的厨艺那么好,做出来的菜很好吃,做什么事向来是不急不忙,比寻常女儿家做得更细致更好。”
听着夸赞自己的话,林正衡开心地笑了。
他笑,周玉英跟着笑,她的一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掌心里湿黏得厉害也没松开。
“玉英,我刚刚说的都是认真的,你无需因为外人改变自己,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也别担心嫁不出去,一定有人是真心喜欢你求娶你的。”说到最后,林正衡眸深如墨,盛满柔情。
周玉英怎么也没想到,过了一天下午,林父林母随媒人林海霞一同来到周家提亲,带了满满一大桌子的礼品。
周大山没料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同时也深深体会到了那日吴平仓的心情。
跟林家人谈论期间,周大山周天诚一直端着张脸。
双方谈到天要黑了,才把敲定下婚事,同样考虑到周玉英年纪尚小,先订婚。
吴家人是次日知晓这件喜事的,纷纷替周玉英林正衡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