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落下,月亮高高升起。明亮的月色下,郓城外哀鸿遍野,一片凄惨景象。
一阵风吹过,发酸发臭发霉等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江月压紧口罩,站在车上,往城门方向看去。
高大的城门紧闭,城门楼上不少士兵严阵以待,神情紧张又严肃。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隔壁府城被流民攻破的消息。
人数上看着比顺天府城要多,士兵也更精壮。
数不清的流民在城外安营扎寨,有能力的铺个垫子,没能力的倒地便睡。
多数都是一家子围坐在一起,要么护着仅剩的救命粮,要么护着小孩。瘦骨嶙峋、面容凄苦。
听到车声,不少人惊坐而起,不善的目光射向他们。
但更多的人,是以垂涎的目光看着拉车的骡子。
骡子仿佛感觉到危险,开始焦躁不安地来回踏着蹄子。
江年安抚性地摸摸骡子后背,并把带血的尖刀摆在身前。
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纷纷散去。
两人找了一处石头,停在上风处,远离人群集中的地方。
白日里休息过,此时还不算困。他们便靠坐在车门旁等着天亮。
“吱——”一声踩踏干叶子的轻响,江年往右前方看去。
一个蹑手蹑脚的男人,弯腰要从一个睡着的妇人怀里抱走孩子。
透过月光,江年看得更清楚。
若说是孩子的父亲,可他穿得破烂,脸颊凹陷。妇人怀中的孩子虽然也瘦小,但穿着棉布衣衫,只有脸上是脏的。
江年下车,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朝右前方击打,精准击中男人的手肘。
他吃痛,喊了一声,手臂酸软下便把孩子松了手。他惊恐地回头,却看不出来是谁砸的石子。
孩子从半空掉下,砸在妇人身上,此时母子俩都惊醒过来。
看到眼前有个男人,半开着双手,显然是要偷孩子。她脸色一变,赶忙叫人,“相公,有人要偷孩子!”
这尖利的叫声,瞬间惊醒一大片人,有孩子的纷纷把孩子抱紧。没孩子的也要把粮食给藏好。
那男人见状不妙,趁乱赶紧跑了。
那妇人的男人身强体壮,面露凶相,想跑去追,被身旁的爹拉住了。“这会儿就别追了,守在孩子身边。万一他们有同伙就不好了。”
闻言,两人后怕地把孩子抱得更紧。
没过一会儿,惊醒的人又开始半眯着眼休息。这样的事情每天都要发生个三五回,已经不稀奇。
天光微亮,城门打开,流民们早已蓄势待发,想要一拥而入。
可士兵们排成两排,拉起木头护栏围挡,长枪对准流民。
“站住!谁再靠近,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