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小风,在家吗,有人找你。”大嗓门妇人边喊边拍着“哐当”作响的院门,惊的附近的狗在不停的狂吠。
“汪汪汪”的狗叫声和“哐哐哐”的拍门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狭长的胡同中。
李夫子揪心的看着来回晃动的院门,与其说是院门,不如说是一块被风雨侵蚀的千疮百孔的木板,赶忙提醒妇人拍门的动作轻一些。
大嗓门妇人局促的朝李夫子笑笑,右手依旧狂拍着院门向李夫子解释:“俺们村里人手劲儿大,老哥不要见怪,这门保准坏不了。”
李夫子不敢让大嗓门妇人再拍,委婉的提醒妇人:“大姐,想必张风已经听到了,我在这等就可以了,大姐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大嗓门妇人以为李夫子是张风的亲戚,先是叹着气让李夫子帮张风寻条活路,然后一步三回头的往自家院子走去。
李夫子在院门前徘徊几步,院子中依旧静悄悄的,快步走到一人高的院墙前,踮起脚尖往院子中张望。
一块长满白菜的菜地映入李夫子的眼帘,接着看到张风推开茅草屋的房门,捂着肚子趔趔趄趄的往院门处走去。
一声“哐当”,院门打开了,李夫子眼疾手快的扶住差点栽倒的张风,轻声问他怎么变得如此虚弱,明明两天前还好好的。
张风伸手扶住门框,有气无力的向李夫子解释:“我从集市回来就没有吃过东西,我在试、试几天可以把人饿死,家里的东西不多,我得省着点,不、不然过不了冬。”
李夫子看着和李忆年龄相仿的张风,心酸的说不出话来,他怕自己哪一天离开了,李忆也会变得和张风一样,甚至可能还不如张风。
“老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张风舔着嘴唇问眼眶发红的李夫子。
李夫子甩了甩脑袋,头又开始发痛,伸手揉着后脑勺问张风愿不愿意去书屋做李忆的玩伴。
张风转头看了几眼这个承载着自己喜乐悲痛的小院,低声问李夫子是不是想把自己买下。
李夫子知张风会错了意,连忙向张风解释:“我买不了你,官府有规定,奴仆不论年龄,每年每人都要交一百二十钱的人头税。我想雇你陪伴念念几年,管一日三餐和住宿,只是没有工钱。不需要你做什么,陪念念玩就可以了。放心,三餐和我们是一样的,不说能吃多好,但肯定能吃饱。”
张风不相信这么好的事情能落到自己头上,满脸防备的问为什么找自己。
“念念的朋友很少,算上江家小子和宋家小子,你是第三个。”李夫子说完不由得叹气,不知失忆前的自己是否察觉到了李忆内心的孤单。
张风听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他想活下去,也想和李忆做朋友。
“你明天带着自己的东西直接去书屋吧,书屋有被褥,就不用带了。孩子,先活下去再说,不要想那么远。”李夫子说完拍了拍虚弱的张风,他怕李忆着急,急匆匆的回了江家村。
张风望着李夫子的背影,大口喘着粗气,停歇一阵后颤颤巍巍的走到菜地旁,随手扒着一颗白菜啃了起来,直到胃里舒服一些,才掰了一堆白菜叶,抱到厨房煮着吃。
李夫子走到江家村村口时,去了江晚、江容的坟前话别,几只乌鸦落在路旁的柳树上,“哇-哇-哇”的叫着。
“快走开,你们这些报丧鸟,我还要多活几年呢!”李夫子边说边朝乌鸦扔泥块。
泥块还没有碰到柳树就掉在了地上,李夫子见状,笑着对两座坟墓说:“老朋友,我也老了,连鸟都赶不走了。”
呼呼北风吹过,似是在回应李夫子。李夫子缩着脖子紧了紧身上的棉袄,轻声说了句:“小晚、阿容,我走了。”
站在门口的李忆在看到李夫子的身影后,急忙跑了过去,焦急的问李夫子去了哪里。
李夫子揉着李忆的脑袋回答:“我啊,去找了张风,雇他去书屋和你玩。”
“真的?爷爷为什么要雇他?”李忆仰着头问。
李夫子点着头回答:“当然是真的,他是你的朋友,雇他正合适。”
李忆高兴的搂住李夫子的胳膊,蹦蹦跳跳的往江家走去,她以后再也不用一个人坐在院墙边数竹子,也不用一个蹲在树下数蚂蚁,终于有人要来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