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是上了岸,却两眼一抹黑,连身处何地都搞不清,就盘算着找个当地人询问,这不一大早出来来赶海的王大海一家就给撞上了。
“不必了,那里就很好。”林幼卿不肯进屋。
小院一览无遗,破烂的渔网鱼篓小渔船破铁锅等打鱼与生活用具随处堆放,杂草丛生,唯一入得了眼的,也就是杨树下的一套石桌椅。
林幼卿当即就婉拒了王大海登堂入室的邀请。
窥一斑而知全貌,看这户渔民的家境,屋里说不得连几个囫囵的桌椅都不见得有,再者茅檐低垂屋里也肯定黑乎乎的,还是外面敞亮些。
王大海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想着贵人的心思不是他能揣度的,赶忙上前拿袖子抹了两下石墩,招呼着贵公子兄妹坐下,又一迭声地催着妻女给贵人们烧水。
正在从井里打水的妻子,与灶间刷锅的女儿们,在一家之主的催促声中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不多久,一个头脸还算干净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方小托盘过来了,上面是两碗冒着热气的白水。
“家里穷,没啥好招待贵客的,只有这白水……”王大海从旁讪笑地分说道。
这时,王大海的弟弟领着里长回来了。
这个渔村里的人家,平日打了鱼,就去六里外的县城卖掉,再用换来的钱买回柴米油盐等生活所需,许多人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走得更远,更别说出远门了。
在渔村里公认的有见识的人,就是里长了。
当王大海被问到最近的府城怎么走时,他便把里长推了出来,说他一定晓得。
虽是个不入流的小吏,但到底时常与衙门打交道,见识远在这些渔民之上。
双方略作寒暄,霍震向他打探最近的州府情况。
不愧是场面上的人物,一身灰色长衫的里长没有王大海身上的那股遇见贵人的谦卑与讨好,而是颇为淡定,或者说佯装淡定地暗自打量了两人一回,先不答话,却是盘问起霍震从哪来,去府城做什么。
“我们自南边来,途中遇到宵小,牲口受惊走失,现在要去附近的府城雇车赶路。”霍震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若里长晓得,还请告知。”
里长颔首,枯瘦的手指捻着下巴上的几根山羊须,徐徐地道;“今年雨水多年景不好,听说南边好些地方都遭了灾,吃了上顿愁下顿,不说远的,就我们这个小渔村家家日子都不好过,地里没收成,又耽搁了出海打鱼,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差役马上又要来收渔税,这是要逼死人那……”
似乎觉得这话不妥,忙又转了话头,“这年景,路上也难免会不太平,还好你们没伤着人,这就是万幸了。此处是怀德县,归北边三十里外的宁安府管辖。若是要雇车,六七里外的怀德县就有,坐骡车小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并表示大儿子可以赶着自家骡车送俩人去县城。
霍震原打算直接去最近的府城求援,现在得知路程还远着,且天阴沉得好似随时能落下雨来,也只能如他跟里长说的那样雇辆马车赶路了。
谢过里长的好意,约定用过早饭后就上路。
送里长离开后,王大海就唤媳妇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动作麻利点儿,贵人吃完饭,还要赶路呢。”又吩咐正在水盆里玩水的小儿子,“去,进屋喊你爷奶吃饭。”
随即,院中小小地喧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