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蓝色腰牌并不是临时腰牌,一旦申请成功,便意味着玲珑以后只要有公务,便可以直接出宫。当然前提是要史大人同意,然后在角门处登记报备。
如今玲珑在大齐王朝不光是有身份的人,还是有个牌的人。
宫车里只坐着玲珑一个人。因性别的不同,她免于和李御医、张御医同挤一辆宫车。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享用宫内这种高级的交通工具。虽说入宫、前往大漠、大林寺进香,都曾与之作伴,可那时候的心情,都未曾像如今这样充满渴望。
宫车上、遮在车窗上的精致的绣帘,随着车辆的前行,那垂下的络子规律地打着摆儿。从京城的一条又一条街道上,轻轻地掠过。
玲珑偶尔掀开绣帘,去欣赏一下圣安城——这座全国最大的城市,果然比她印象中的青州要更为繁华。宫车似是走在一条热闹的大街上,两边偶有峥嵘,那是各大京官们在圣安城置的房产。
天宸帝崇尚节俭。故本朝官员们皆不敢太过奢华,大开阔的深宅大院是不怎么敢用。这样热闹地段的内宅,倒是颇受欢迎。既方便了家眷的生活,又不失闹中取静的幽远意味,且因占地并不广阔,也不会显得很奢侈。
玲珑想,即便是在自己穿越过来的前世,官员搞个豪宅大别墅,也是死得比较快的。不如在市中心黄金地段弄个精装修中小户型,很宜居,也很低调。做人不能太猖狂啊。
圣安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男女老少皆神情安详,不似猖狂模样,是玲珑喜欢的那种安适。看得出,虽经历了一场罕见的旱灾,人们的生活还是逐渐恢复了宁静。
用车水马龙来形容这样的街道,一点不为过。时不时有马车与玲珑的宫车擦身而过,路上的行人亦见惯了车马,并不会起注目豪车之心。
玲珑离了宫,身边又无人约束,恨不得一直打着帘子将京城的一切看尽。路人却不以为意,并无人因为这个皇宫女官的露脸而变得大惊小怪。
玲珑突然想,就凭这宫车的低调简朴,也许路人都没有认出来这是来自宫里的马车。如此,当然不会大惊小怪。
你寇玲珑虽为女官,在路人眼里,不过是另一个路人。玲珑突然意识到,这番自我认知极有意思。
又一辆朱红色马车驶过。在这样行人众多的大街上,双方的速度都不可能驶得很快,玲珑得以看到迎面而来的朱红色马车内,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好奇地掀开了帘子,向街上张望。
有种人,可以美丽得让你一眼望去,就难以忘记。这姑娘便是如此。她有着明媚的笑颜,轻轻一绽,便是一季的青春美好。这样的美丽,可以让整个街道,因她嫣然一笑,而顿时弱化成虚幻的背景。
人间只得她一个。
姑娘也望见了玲珑,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随即朝玲珑挥了挥手中的帕子,算是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玲珑都没来得及还礼,两辆马车就已经擦身而过。美丽的姑娘被朱红色的马车载着,驶入了街市,渐渐不见。
这多像刚入宫时候的寇玲珑啊。热情、年轻、眼中没有困难二字,只有“战胜”。用一切美好的心去战胜。
这繁华的街市似乎还很长。路边的商铺你连着我,我挨着你,延绵不绝。一路过去,只见画坊、医馆、包子铺;绣庄、钱庄、小酒馆。
这一定就是圣安城的市中心吧。下一次再出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时间呢!玲珑特意留意着四周的风土人情。看那些铺位的生意好不好,看哪些行业又尤其受人的欢迎。
要说这圣安城,玲珑已发现有一点特别不好。“它居然没有路标!”
玲珑一个人在车马里啊。她有疑问,她又该问谁去?
马车已沿着大街颇是走了一段,玲珑将绣帘也已掀起了好久,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标志性的牌子,倒是从那圣安城街道上的各色店铺,可以看出些端倪。
比如这一间,是酒馆,便叫仙林酒馆,酒客盈门,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而马车顺着城市的青石板道左拐进另一条街道。便会发现,这条街道更加宽阔一些,论繁华,与之前的完全不相上下,论酒店,也规模可观。
酒馆的门头突出众店招之外,店面也比其他店家来得开阔,屋子高大宏伟,远远的,一眼便望得出与众不同。待马车驶到跟前,玲珑定睛一看,“吉庆酒坊”。这四个字顿时刺激了玲珑。原本被千篇一律弄得有点昏昏欲睡,这下立马清醒。
“吉庆酒坊”,是不是意味着,这条街道便是传说中的“吉庆坊”?
自己多少从宫里寄出的家书,最后便落到了此处。原来它离皇宫如此近,近到随便哪个太监出宫,其实顺手就可以帮她把信寄了。
事实上,之前就是这样的。朱延九替她跑过不少腿,只是自己觉得心虚,不合适而已。
由此,更加恼恨严公公。私扣信件,要搁我以前的那个世界,便是监狱里也不会这样。
不过,谴责最没用。你一个人的力量不能改变世界的时候,还是想想出路的好。所以玲珑没去找严公公闹,想法子自己出宫,比你传些信件更有效。
脑子里转着念头,玲珑的神经却一刻不敢放松,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探照灯一般,在街面上逡巡。虽说此探照灯不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虽说只能看着街道的一侧,玲珑还是很努力地寻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