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寂寞、深宫险恶,玲珑早已尽尝过。可是一个张妈妈、一个带着陈年幽怨的眼神,却比那些寂寞和险恶更加摄人心骨。
玲珑想起唐朝那个极会写男女之情的元稹。他曾在自己的《行宫》一诗中写道“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最哀伤的莫过于此,青春已逝尽的人,只得将久远的那些与己无关的往事,反反复复地拿出来唠叨,以此证明自己也有过当年。
这个深宫上的天空,有多少只鸟儿曾经划出过痕迹。没人记得。
张妈妈与玲珑一前一后走进屋子的时候,恰好听到皇后在跟莫瑶说:“宫里闲适的日子也没几天了,她们这一拨还算是安份的。过不了多久,新的一批佳丽又要入宫了。”
三年了,竟然三年了。玲珑一想,谁说不是,那日自己不还在怀念着三年前的秋石榴么?待到今年的秋石榴再一次压满枝头,这些新的佳丽也就要入宫了。
时光对谁都是一样,莫瑶同样摇着扇儿感叹:“果然是太快,都来不及去回。这么一看,臣妾入宫六年了,真正是弹指一瞬间的事儿。”
“儿臣两岁了。”瑞雪在一旁吃着桌上的点心,正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糖,含糊不清地凑着趣儿。
“哈哈,这孩子真会凑热闹。”永宁皇后自从那次病愈,便不再忌讳与孩子接触,更何况她本就是非常喜欢孩子的,平常一想瑞雪或守真,便会着人将她们叫到自己宫里来玩耍一番。她只看着两个肥嘟嘟的粉嫩人儿,心里就由衷地高兴。
“儿臣两岁了。”一见自己受了夸赞,瑞雪更加得意起来,桂花糖也不急着吃了,跑到母亲身边,用小手指比划着“二”,对莫瑶道:“母亲,儿臣两岁了!”
望着她一只手伸出一个指头,然后很乖地把两个手指并排放在一起,就这样才能勉强让人理解她是在描述一个叫“二”的概念。
“乖,瑞雪最聪明了,马上就要到我们瑞雪生日喽。”莫瑶搂着瑞雪,亲昵了一阵,让奶娘带着瑞雪去隔壁屋里玩去了。而昭阳宫那位叫雪卉的宫女,因为犯了公主的讳,则已改名叫彩卉。她极会哄小孩,每次瑞雪来昭阳宫,最开心的就是见到彩卉姐姐,并和她一起玩。
瑞雪走了,皇后与昭仪继续着先前的话题。皇后道:“各州人选已报送至内务司,这回再也没严永清啥事儿了。宫侍局以前管得太宽,如今只管着内侍和宫人们的调度和约束,果然就好多了。”
“都是皇后您英明。”莫瑶微微一笑,绝不抢功。
果然皇后不仅英明,而且聪明,笑道:“那也是昭仪的建议着实有效。”
“臣妾想得也简单。临时的事儿,那就由临时小组办。一来不用养着闲人,二来各局抽调的人选,彼此之间没有盘根错节的利益,亦很难立刻形成某种同盟,反而都能就事论事。便有些相互的不统一,倒也可以听听多方意见将作定论。”
“昭仪妹妹你真是深谙人性,皇上说你冰雪聪明,真是半点没有错。像如今的信王妃,还有她……”皇后朝一旁的玲珑看了看,“这样的人才也落选,是太不应该了。这届再出不了这样的事,比如葛家小姐、范家小姐,都是早就声名在外的闺秀,如今正在进京的途中呢。”
说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届该让皇上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