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不敢在这种节骨眼上让人抓到把柄,虽说心里极其想去找小滑头问个清楚,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告诉她,外面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福熙宫,任何的轻举妄动都有可能害了莫瑶,害了福熙宫。
好在合德殿的拜年,已将福熙宫受到抄检一事宣扬开来,可以想见,等那些嫔妃出了合德殿的大门,此事就将呈几何式扩散。
一桩事故,要遮掩还是闹大,全看当事人是哪一方,强势的,遮掩了好动手脚,弱势的,闹大了才能给压力。如此一来,芳贵嫔便是有心要偏帮,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
是的,芳贵嫔不仅是知情的,甚至有可能就是她的命令。这是回到福熙宫后,莫瑶和绮罗、玲珑三人的共同认定。
可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嫔,实在没有必要来针对一个小小的美人,虽说美人如今得宠,可得宠的从来都不止她一个。
那么,这中间必定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才是真正将莫瑶视作心腹大患的人。
“玲珑,你确定你看得真切?”莫瑶还是不太放心,需要再确认一下。
“娘娘,我不敢在这样重要的事情上开玩笑。我分明看着那个大个子将纸包塞进了笼屉,然后又抽了出来。”玲珑前世是个大近视,穿越到大齐,可是火眼金睛一个了。
“罚几个小厨房的太监犯不上严公公亲自出马,更犯不上栽赃陷害,这背后究竟是谁,想干什么,真让人不寒而栗。”莫瑶不安地捏着手里的帕子。
“梁喜和崔和顺只怕已经在受刑了。”绮罗黯然道。
有种人的敬业,完全到了可怕的境界。他们大年初一都不放假,不仅不要加班工资,而且还加紧工作。他们将自己的满腔热情奉献给了繁重的整人工作,他们将生活、兴趣与职业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
凡是不愿意放过自己的人,也很难放过别人。
梁喜与崔和顺,是被福熙宫连累的,还是来连累福熙宫的,谁也不知道。玲珑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会用恶意去揣测,不再像以前那样先同情、再追问。
是自己理智了吗?可理智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先追问,再决定同情不同情。这是人在学习控制情感时的必经之路,冷漠而可怕的必经之路。
莫瑶没有等来芳贵嫔的召见,玲珑却等到了自己的噩梦。
宫侍局来人,几个彪形大汉。太监长成这样不容易,一看就是精挑细选专职拿人的。他们说要请玲珑姑娘去一趟。
莫瑶感觉到了伸到自己身边的那只黑暗的手,这只手要将自己身边得力的人,一个一个地扭断,这让她惶恐。
她若保护不了身边的人,迟早也会保护不了自己。
“跟严公公说,玲珑不会跑掉。我带她去合德殿外等着,芳贵嫔何时有空,便请严公公何时一起去芳贵嫔面前说个清楚。”
莫瑶站起来,示意玲珑跟她走。没曾想宫侍局的太监一见此境地,竟拱手对着莫瑶说道:“美人娘娘多有得罪,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说罢,上前架起玲珑就往外拖。
美人娘娘算什么,不过是皇帝睡了几觉的女人而已。对于他们来说,一点不如严公公的话有份量。
绮罗大喊:“寿全!清和!”可寿全与清和如何能阻止宫侍局的人。这些大汉都是拿惯了人的,一到他们手里,只有该抓的还是该打的两种人,没有该放的。
“玲珑姐姐!”胖胖的茉莉不知好歹,扑了上来企图拉住玲珑,被一个太监一脚踹出去老远。
“茉莉!”玲珑尖叫一声,心知今日必不能善了,心中慌张至极,只希望福熙宫的众人不要乱了阵脚。
只有莫瑶才可以救自己。
娘娘,我只有你了!玲珑任他们拖着,知道挣扎也是徒劳,只能让自己多吃点拳脚。她看到莫瑶惊恐的脸上都是眼泪,她看到寿全跟着跑了上来。
“寿公公,回去!回去!跟娘娘说,快去找芳贵嫔!”芳贵嫔会出来主持公道吗?玲珑不知道,可是芳贵嫔那里如果没有公道,这后宫便再也没有公道了。
一只鞋在地上蹭落了,玲珑伸出脚去够,却被太监越拖越远。一阵刺痛从脚上传来,失去了鞋子的保护,玲珑娇嫩的双脚终于要直接面对粗砺的地面,她看到地面上出现一道红红的印迹。
这是我的血!
“大哥,你让我自己走,我不逃,你让我自己走。”玲珑终于开始慌乱,脚上的剧痛让她失去了冷静的理由。可是没人搭理她。
泪眼模糊中看到远远的一个人影。
是他!
“我的鞋——”她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出去,她要让他听到,“我的鞋——”她不想丧命在宫侍局的刑具上,也不想下半辈子苟活在思过堂,不不,那太可怕了。
“放开我——”她一反刚刚任由他们摆弄的态度,拼着命地尖叫、挣扎。她现在就是个必须把事情闹大的弱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