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颤动了几下，水珠从他锋利的下颌线滚落下来，溪行之尝到了一片苦涩。
泉水，是苦的……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溪行之复又回到山洞里，面色平静如水，完全让人看不出来他刚才发生过什么。
程瑶已经清醒过来，山洞里铺了毛毯。
她蜷缩在山洞深处，七彩尾羽盖住雪白的身体，见他出现，脸色很红。
“苍，我化形了。”她小声说道，清浅的喜悦洋溢出来。
以后，她可以变幻为人身跟在他身后，而不是作为一只青鸟停驻在他肩头，被人认作灵兽。
“嗯。”
溪行之淡淡地应了一声，怀里捧了些许果子，上面泛着莹润的水光，看上去鲜翠欲滴。
“累了吧，吃点果子饱腹。我已经探寻到了下一块龙骨的位置。”
溪行之试图保持冷静和程瑶说话，却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总是忍不住凝聚在少女初初蜕变的身体之上。
程瑶的肤色很白，是牛乳色的白皙。
他曾经偶然触碰过，只是轻轻一捏，就会红的很明显。
现在，她浑身在他长久的视线凝视下泛着粉。
“苍。”
程瑶只唤了一声就没了声音。
她看向了溪行之手中的果子。
婆娑果，是她最喜欢的果子，生长在极其危险的沼泽之地，有凶兽看守，苍这是一大早就走了很远的地方吗？
他去那里做什么呢？只是去采果子吗？
不，苍从来不会意气用事，他总是很平静，如水一般冷淡。
即便是面对再强大的敌人，危险境地，面上也波澜不惊。
只是她也没有立场去问。他拒绝了她的求偶，应该是不喜欢她的吧。
他以后情潮期也许会像其他人求偶。
迦罗曾告诉程瑶，若是有那么一天，她和苍就不能一直在一起做朋友了，就会分开。
没有人教导过，程瑶懵懵懂懂，却也明白这将意味着她会失去苍这个朋友。
她不想。
她不想再孤单一人了。
程瑶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失落，自卑还是在小小的尘埃里开了花。
“程瑶。”
看出了少女的情绪悲伤，溪行之直勾勾地望着她，眼眸里暗色酝踉，只是最终，他什么也没解释，转身离开：
“收拾好了，我们就启程吧。”
“好。”
视线里，最后的最后，只有少女黯淡的眼眸和山洞之外一片白雪茫茫。
在那之后的千千万万年，溪行之都独自一人反复徘徊在那段旧时光中，无法挣脱。
他不停地回想着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对话，甚至是当时山洞的一丝丝温暖。
痛苦之下，他修炼出了名为时间的绝对领域，将世间万物定格回原点。
但是，无论他再如何回忆。
那个叫程瑶的少女陪伴着他寻找龙族的魂魄，陪伴着他从年少的龙君一路成长，从寒冬走过仲夏，却最终消散在他的生命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冬夜，溪行之常常会一个人化为龙形，守在原来那个山洞，采着程瑶以前喜欢吃的果子放在原地。
他将玉雪峰装点成他们曾经栖息的家园模样，仿佛那样她就还在原地，等着他敲响竹屋的门，探出头来，对他温柔俏皮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