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谢坚躺在枯叶铺垫而成的地上,浑身动也不能动,浑身仙力尽失,俊脸上沾了泥。
一只枯叶蝶展开翅膀慢悠悠飞着,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
眨了眨眼睛,他试图通过残忍的眼神把蝴蝶吓走。
但是,不仅蝴蝶没走,树下还多了一只兔子,红着眼睛,两只爪子左一下右一下呆呆地扒拉着他发丝。
谢坚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兔子,眼睛里几乎冒火。
要是现在能动,他一定要把这只兔子抓起来做麻辣兔头。
隐隐绰绰的人影在树林中浮动,谢坚耳尖动了动。
常年修炼使得他体质比一般人更加灵敏。
透过血丝模糊的双眼,他看见一个女子,挎着一个竹篮正背对着他,不停地扒拉着泥巴,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一阵恶臭袭来,不远处又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瑶妹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如意郎君没有?你看我王麻子怎么样?”
说这话的是一个一头赖皮藓的矮小男人,从山上台阶走过来,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跳起来估计还没他高,气质猥琐。
这王麻子怪精明,故意选中人烟稀少的山上,对这个女子下手。
谢坚猜的个八九不离十后,就懒得去看,只闭上眼睛小憩。
也不知道他那个命中注定的献祭品在哪里,为什么还没出现。
片刻,一个女子呆板木讷的声音传来:
“麻子哥,我还不想嫁人。我一个人种地,养菜都能干。要是成亲还要带娃娃,我不想。”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哪有女子不想要娃娃的。”
“对了,你不是老羡慕村里其他人都有地,你没有吗?麻子我有四亩地,保准让你想在地里种啥就种啥。”
说着,王麻子就要去拉程瑶的手,被她一铁锹拍了下去,直接把他拍了个骨折。
王麻子疼的嗷嗷直叫,骂道:
“程瑶,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爹可是乡里的里老。”
程瑶没说话,继续埋头采着她的草药。
村里没有分给女娃土地,她没有养活自己的手艺儿,只能经常上山采药,卖给药铺老板,换点钱买种子。
里老是谁,要是里老真的有用为什么不管管他们小雨村的不平之事。
看着讨不到好,也沾不到什么便宜,王麻子只能抱着手,哭着回去找爹。
对,就应该这么干,对待无赖就不能忍气吞声。
看着眼前貌似老实容易被欺负的女子,反击起来却如此泼辣。
谢坚难得对她感了点兴趣,眸中溢出了淡淡笑意。
只是,下一秒看到她沿着山路,扭头朝他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谢坚:“……”
一步,两步……
“不会就是她吧。”
望着女子的手逐渐扒拉开一人盖的杂草,露出长而黑的两条辫子,面容模糊不清,谢坚一颗心久违地砰砰跳起来。
就是她了吧。
那个为他献祭的第一人。
谢坚垂下眼睫,牙齿上下碰了碰,咬破舌尖,唇角慢慢溢出一丝血丝,虚弱朝着来人道:
“救救我。”
——
程瑶的家并不富有,甚至可以说是寒酸。
一个破落的小院子,墙上挂着丝瓜藤,一张木板拼凑而成的床放在窄小的房间里,院子里放着一口缸,漂浮着一些水草,上面还趴着一只青蛙。
此刻,谢坚坐在唯一的那张床上,看着程瑶进进出出,为他忙上忙下。
指尖一动,微薄的仙力溢出来。
果然,一靠近命定的祭品,他的力量就开始慢慢恢复。
眼前一片阴影落下,谢坚抬了抬眼,看见少女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把掉了齿的木梳子,局促地对他着笑,浅浅的卧蚕若隐若现。
她有一双长得很好看的眼睛,不像他微挑的丹凤眼,程瑶的眼睛是圆圆的杏眼,笑起来黑亮黑亮的。
谢坚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吃黑葡萄。
“我想吃黑葡萄。”他低着头,轻轻呢喃一声,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能让程瑶听到。
“黑葡萄?”程瑶为谢坚挽发的手顿了顿,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现在是春天,哪里来的葡萄呢。
“可我真的很想吃。”
谢坚喉结滚了滚,嗓音嘶哑,整个人弥漫着一股颓丧的气息。
程瑶听着,他似乎要哭了。
“你知道的,我从前是世家子弟,可是现在瞎了,就没有家了。”
少年虽然对她说着话,眼尾泛着红,可程瑶瞧着,却觉得他离得那么远。
“好。”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她又重复了一次,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
——
“想杀她,好想杀她,杀了她就可以结束这场无聊的家家酒游戏。”
谢坚坐在椅子上,身上披着程瑶走时特意为他盖上的毛毯,一点点地数着地上的蚂蚁,眼神却不知不觉望着门的方向。
程瑶自从那次答应给他找黑葡萄以后就经常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系统焦急地一直在他心府中催促:
“喂,我的小祖宗哎,你还想不想恢复了。你要是想走无情道打败男主,改变命运。可是必须让这程瑶爱上你再亲手杀了她,杀妻证道,不然会道心不稳。”
“那她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有多少?”谢坚问。
“才50%,可能还是因为对你的好皮相一见钟情。”
哼,肤浅好色的女人,怪不得这些天对他那么细心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