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星曳又做了那个梦。
罗帐柔媚,敛在红烛背后。
她穿着盛大的喜服,坐在床榻边缘。
饮了一瓢合卺酒(卺,j),系着红绳的另一只瓢,是空的。
烛花啪地一声,她心神摇晃。
有人进来,径自坐到她身边,灭了红烛,没有掀乌巾。
抬手释去她的衣带,剥落红装,褪得只剩纱衣,隐隐透出白腻的肌体。
他把她抱入帐中,散下帘钩。
她挂着他的脖颈,万般娇羞,却鼓足勇气,微微抬着下颌命令,“吻我。”
他的目光凝在她裸露的一截香腕上,那里,离他最近。
最终,他没有触碰她的肌肤。
如一座玉山倾下来,只隔着纱衣,把吻烙下。
纱衣带来的粗粝和隔膜,反而使唇越来越烫,气息越来越乱。
他咬碎她衣襟上的珍珠线,珠子从断线上挣脱下来,欢快地散落。
珠圆玉润地擦过他的掌心,让他手底一滑,彻底压了下去。
他赶紧停了下来,随即离开床榻。
香篆袅袅,她还没来得及张望,便在香息中沉沉昏昏,安睡了过去。
……
辜星曳每次醒来,都默默咽下内心的震惊。
世间竟有这般主动的新娘?
那是春梦,还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梦里那任劳任怨的工具人是谁,新郎?
他好不容易来了,怎么又跑了,是被她吓跑的吗?
确实受不了,别说新郎了,她看了都想跑。
她收敛心神,今天有一场谈判,是和二师兄沈北谈。
*
辜星曳,师承雨花天山东湖主人。
雨花天山,是独立皇权之外,当世最高深莫测的存在。
她师尊共有五个弟子,她排行最小,是末席弟子。
两人坐在雨花天山下的茶楼。她刚下山,累得气喘吁吁,执茶碗的手一抖,咕咚一声喝了一口,“二师兄既然回来了,为何不上山一趟?”
沈北悠然啜茗,眼中掠过山前白鹭,“爬山,累。”
辜星曳:“……”
那她不累?
沈北,优等毕业生,是她祖父的谋士。大概是雨花天山最年轻的师兄,因为有两个师兄,她从没见过。
春风得意混在她家,让她羡慕。
“二师兄,这匹马真好看。”
沈北的马,鬃毛剪成五瓣,在本朝叫做五花马,一看就是神骏,她由衷称赞。
“你祖父说,“五花马,千金裘”才是得意人生,所以既送马匹,又送裘衣。”
辜星曳:“……”
两年前,她祖父断了她的经济支持。
“一路过来,就只有我一个人白马轻裘的,其实很孤单。”沈北感叹。
辜星曳:“……”
沈北习消极剑,身穿裘衣,的确能彰显他的破碎感和病娇。不过在辜星曳看来,他之所以孤单,是因为今年春天热得反常,除他之外,没人有本事能把裘衣裹在身上。
“姬家和皇族联姻一事,小师妹可想好了?”沈北代表她祖父来和她谈。
辜星曳,实际姓“姬”。姬家是本朝第一家族,她是姬家长房嫡女,且是唯一的女子。
可她只想在雨花天山当个读书呆子,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端木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