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关心我？”
凌日照问出口就后悔了。他心如擂鼓，时间在黑暗的延伸下无限拉长。
不知道等了多久，或许是一分钟、或许两分钟，只觉得这辈子都快要过去，凌日照才终于听到一句。
“我关心你任务失败，他们不给我发另一半薪水。”
这回答让凌日照哑然，没有在他预想的任何一种情况里。
却比任何一种都要好。
他缓缓吐了口气，一颗心坠坠地往下落，无处依凭，却陡然平静下来。
他这样的人，不该奢望别的。凌日照早就做好了随时准备牺牲自己的觉悟，本就不该让别人挂心。
这样就很好。
“睡不着的话兑换一张催眠卡吧！你不是说那个很管用吗？”
“一千块钱一分钟啊！能不管用嘛！不换。”
萧前川回答地斩钉截铁，隔着枕头都透着股子怨念。
凌日照笑着摇摇头，无奈道：“用吧！我给你报销。再说我睡觉浅，你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我们俩谁都睡不好。”
知道这是对方在故意给自己铺台阶，不是萧前川不愿领情，只是他今晚有些担心。
“还是不用了。睡得太死，万一有事，你叫不醒我怎么办？”
这话飘进凌日照耳朵里，刚刚平复下来的一颗心，又砰砰往上窜。他侧过身子，背对着少年，右手捂住胸口，生怕一开口声音都带上震颤。
“时间还早，你先兑换两个小时的催眠卡养养精神。有事估计也到后半夜了，到时候叫你。”
萧前川看了眼床头的挂钟，犹豫片刻，觉得对方说的在理，两人也不能就这样耗着。
“那好吧！我就睡一个小时。有事，你可一定要叫我。”
“一定。”
话毕凌日照就听见床上的呼吸声瞬间变得均匀绵长。
已经睡着了？
掀开被子，明知道萧前川用了催眠卡不会轻易被吵醒，可凌日照还是轻手轻脚地挪到床边。
少年微蹙着眉，在睡梦中都不太安稳的样子。惹得凌日照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触在对方眉心的几道竖痕上，想要将它一点点揉开抚平。
可那力道太轻太温柔，未能改变什么。
凌日照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来到床尾。蹲下身捏住被角往上翻折过去，视线往下一扫。
心道，果然！
萧前川先前一直喊困，赖在床上不肯去洗，现在连睡觉都还穿着袜子。只是因为，对方不想让自己看到他受伤的脚。
可他怎么能不注意到？
对方提着高跟鞋，气喘吁吁地在桔林中焦急向他奔跑而来的记忆，在凌日照脑中挥之不去。
当时他就在想，那双脚该有多疼。
凌日照低头，眼前瘦长的小腿被袜子紧紧包裹，洁白的棉布一直延伸到脚背，再往下却是一片刺目的红。
那是已经干涸的血液，白棉袜底被浸透又捂干，成了红褐色的硬块，牢牢粘黏在破裂的皮肉上，看得凌日照眉头紧锁。
他起身往屋外走去，在客厅里一阵翻找，越翻心越乱。
有一刻甚至在想，这个时间要不要去找一趟纽特医生？或许今晚自己留在少爷这里，根本没回自己房间，所以出门并不会有事呢！
幸而他很快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及时打消了出门的念头。
凌日照拎着小药箱再次返回卧室，少年还保持着刚才的睡姿，连呼吸的频率也未曾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