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妙善终于慢慢知道顾青烟做的一切,那些对她家数十口人痛下杀手的人,她都一一找出来让他们偿命。从始至终不过是想要一个真相罢了,只是妙善不明白顾青烟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要不断的疏远与他,两人之间那被她刻意拉出来的距离感让他深感窒息。
转眼间,登云台的事情已过去六七个月,大雪早已覆盖了整个世界,入目全是一片晶莹剔透的白,似乎将一切的肮脏龌龊就此全部掩藏起来,直至春后再慢慢抽发出嫩芽来。
这日,奔波数日的顾青烟一行人为隐藏行迹,落脚在啸傲城外一处少无人烟的偏僻山村,此处在大雪的覆盖下更是少有人迹。
或许是因为挨着龙乾山庄的缘故,顾青烟心下莫名烦闷,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雪中行走着,一脚一脚踩进松软的白雪里,一步一步往天边雪迹深寂处走去,漫天的白色里只见的她一那一抹红色,红色的斗篷不时被呼啸的寒风扬起,飘飘忽忽的好似要消失在这茫茫天地间。
妙善见此赶紧跟了上去,不近不远的跟在顾青烟身后踩着她的脚印,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默默的在雪地里行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周围零星几处屋舍早被积雪压塌的一地残垣断壁,应是被人遗弃早无人居住,看起来甚是萧条颓败。
顾青烟刚走近便瞧见一人,慌慌张张衣着凌乱扶着墙的从一处走出来,面色苍白身体似极度脱力虚弱,但他仍旧神色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没有发现异常后,方才脚步踉跄的奔进雪地里,匆匆离开此处,行走间留下一条红白相间的痕迹,浅浅淡淡的片刻便消融在雪地里。
顾青烟站在暗处蹙眉静静的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雪地里,看着他留下的一路痕迹和他的状态,顾青烟看了眼那残垣断壁一处,片刻后还是抬脚走过去,身后的妙善见此也跟了过去,没走几步便听见一丝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声音闷闷的似被什么遮盖住,顾青烟寻着鼻尖传来的血腥味在一处干草堆前停下脚步来。
耳边的啼哭声又明显了几分,顾青烟似乎意识到什么神色一滞,眼眸幽深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草垛,眼中全是悲悯和失望之色,而后她上前几步几下将杂草清理开,瞬间那哭泣的声音便又大了几分,只见的一个满是血迹和污渍的女婴,光着身子躺在泥污交加的草垛里大声哭嚎着,整个人陷在冰雪泥地里肚子上甚至还连着血惨惨的胎盘,小小的一个像小怪物一样,孩子声音已经沙哑,浑身被冻得通红发紫。
神奇的是这婴孩听到动静看见来人后竟立马停止了哭泣,看着顾青烟眯着眼睛咧开嘴笑起来,顾青烟见此拧着眉往身后退开几步。
“小和尚。。。”顾青烟出声喊道,她知道妙善一直跟在身后,因为她总能在风中闻到那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檀香味。
“。。。。”妙善在刚才也听到了声音,顾自在一旁查看着,在听到顾青烟的声音后立马上前去。远远便看见一个红彤彤的肉团躺在那里,走近后才发现竟是一个婴孩,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两人,手指被她伸进嘴里吸嘬自己的血迹和污渍,另一只手挥扬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如同嗜血的毒蛇吐露着血红的信子,警告靠近的危险却又诱惑着人靠近。妙善婴孩模样赶紧取下身上披风,妙善把孩子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将她小心包裹后抱在自己怀里。
“。。。。。”顾青烟看着妙善小心翼翼怀里的婴孩,想起刚才那人慌忙逃跑的模样,心中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其实也不是顾青烟不愿意抱那孩子,只是她不想自己身上沉重的杀戮和浊气染了这刚到世上的纯净灵魂,还有她那早就冰凉的身心,怕是也给不了这孩子什么人世间的温暖。
“阿弥陀佛,这孩子。。。难道是被刚才那人扔到这里的?。。”妙善看着怀里小小的一只,对顾青烟疑惑的问道。孩子得到温暖后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也不哭不闹一双黑漆漆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
“。。。。。”顾青烟没有说话。
“刚才那人看起来好像是穆家九公子,这孩子。。他怎么敢做出如此天理不容的事来。。。。”妙善说完似想到穆家的传言,看着怀里的孩子,没有再说话了。
“世道人心本就这样冰冷无情,走吧。。。。”顾青烟看着妙善怀里的婴孩,此时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抬脚往外走去,顾青烟是没想到世上竟这般心狠之人。
“可是,这,这孩子,怎么办?”妙善有些无措的问道。
“随你便,或者你可以把她留在这,自生自灭,倒也免得她以后被这肮脏世界祸害。。。。”顾青烟转身看着一脸难色的妙善,留下冷冷的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妙善看着顾青烟离开的背影,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这个人,依旧还是以前那个善良的女孩子。
在往回走的路上,顾青烟一直沉默的没有说话,心中情绪交织更是烦躁,没想到原以为那日威胁那人将孩子留下,之后至少会顾及十月怀胎的幸苦,无论怎样会给这个刚出生婴孩找一个好的去处,或者至少会把她扔在一处人多地方,至少这样这个孩子可以活下去,只是没想到她竟是狠心至此,将刚出生的婴孩就这样身无片缕的,扔在人迹罕至的冰天雪地里,今日若不是刚巧被他们碰见,这般恶劣的环境下,这孩子活不过半顷就会葬身在这茅草垛里。都怪自己当时的不忍心,却让一条新生命这般的不幸。
等在村落的阎王殿一行人,见着两人平安回来都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到妙善怀里抱着的小孩子,都是一脸茫然不解。视线不停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着,似乎非得看出点什么来。
“这孩子,路上捡的。。。”妙善察觉到人们的怪异眼神,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哦哦。。。”李老等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脸上却还犹有疑惑。
“你们,闲得慌?”顾青烟如冰棱子的眼神瞥向众人,冷冷的开口说道。
“。。。。”一行人只觉得一阵犀利寒风扑面而来,呼吸一滞赶紧缩着脖子躲到一旁,为顾青烟让开一条路来。
直到顾青烟回房后,一行人刚才紧绷的那根弦方才放松下来,而后赶紧张罗着给小孩子一应所需。
第二日,顾青烟一下楼,便见着妙善抱着小孩坐在窗边,一群人围着小心翼翼的给婴孩喂着羊奶,人们脸上都笑盈盈的,目光全都在妙善怀中孩子身上。
“小姐。。。。。”玉泽南见着顾青烟下楼来迎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