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无耻的言论一出,林九夕顿时就觉得这秦家没安好心,他们大盛何时说过不允秦家运粮了,分明就是他们秦家想借着国难发一笔横财,现在竟将过错推到他们大盛身上。
蓄意挑起大盛和马留城百姓之间的矛盾,将两方好不容易缓和些的关系再次推向悬崖边,秦家真是好歹毒的心,好歹这些人都是他们东璃的同胞,竟这般不顾一点儿情面!
眼看着台下诸多百姓都要被秦家这位张掌柜的迷惑了去,林九夕只好站出来:“是么,可我怎么听说大盛并没有切断任何运粮渠道,也并没有威胁过秦家不许出城,张大掌柜的说这话未免有些冤枉大盛了。”
众人回首,瞧见说话的是一位长巾遮面女子,此女子身型高挑,往那一站竟还有些叫人移不开眼。
张掌柜见有人竟然敢如此反驳他,心头起了不快:“不知这位姑娘为何在此放大话,身为东璃百姓竟然替大盛敌军说话,究竟是何居心?”
好利的一张嘴,几句话竟想将她说成居心不轨的人。
“张大掌柜也不用对我如此针锋相对,我也只不过是为了马留城百姓们,盛军没有切断运粮通道,只要秦家向大盛提出要外出运粮,盛军还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活活饿死不可?诸位可以仔细想想,就凭大盛占领马留城的这些日子,可有做过任何一件不给东璃百姓留活路的事情!”
大盛这些天多亏了林九夕出去跟百姓们周旋,现在在马留城百姓心目中也并非是什么大奸大恶十恶不赦的形象。
有的人被说动摇了:“是啊,大盛也并不想给我们活路,这位姑娘说得不错,秦家如今将粮价抬得这么高,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买不起的,还请张掌柜的同秦家说一声出城进粮,将粮价降下来吧。”
“是啊,张大掌柜就同秦家好好说说。”
张掌柜见这些人被林九夕三言两语就挑拨地开始逼迫他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只能说一句:“闭嘴,你们这群愚民懂什么,那大盛可是要灭我东璃的,你们以为他们真的会给东璃人一条活路么,别做梦了,外人怎么可能会帮你们,让你们过得好!”
“……可是,先前大盛的永乐乡主还帮着我们清理了那些横行霸道的强盗,还治好了我们很多人的病痛,哪有你说的那么险恶。”
张掌柜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们真是被她迷惑了心智,傻透了。”然后四下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又接着说,“你们怎么就能确定她杀的那些人不是在给你们演戏呢,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演戏,那你们又怎么确定她杀的一定不是大盛带来的兵,严刑逼供之下的话谁能信啊,只怕是他们纵着大盛士兵做出此等欺压百姓的事,然后为了博得你们的信任,特意在你们面前做了这么一场戏给你们看啊!”
简直就是信口雌黄,这个张掌柜的胡话简直是张口就来。
他这番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他自己心知肚明,林九夕也一清二楚,两人都糊弄不了对方,但是地下的这些百姓们可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张掌柜这番话说得严丝合缝,几乎是找不到破绽,渐渐地竟然还真的有不少人信了他,开始动摇。
“我就说这大盛想攻打我们东璃,一定不会有表面上那么好心,那个永乐乡主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真的么,我瞧着乡主人还不错啊,对我们也都是和和气气的,她的医术救了不少人呢。”
有人嗤道,“她给你们那么点儿小恩小惠地就把你们收买了,这些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区区举手之劳就能还你们的感恩戴德,这笔买卖岂不是血赚。”
“啊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
映云见状就像同张掌柜理论,如此这番污蔑她家小姐,映云实在是忍不下去,谁知就在她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林九夕一把拉住她。
不是她怕了张掌柜,实在是现在并非理论的时候,况且自己身为大盛人,无论怎么说于理都弱上三分,只是一味的掰扯恐怕只会让东璃百姓对大盛的抵触心理更甚。
既然他如此抹黑大盛、抹黑自己,这秦家也别想着独善其身。
只见她微微躬身:“还是张大掌柜看得清局势,让小女佩服,只是说了这么多大盛的不好,您家的米铺粮食也不会降价不是,您说咱们同秦家都是东璃人,都是有着同一个祖宗的,大盛欺负咱们也就罢了,怎么咱们自己人也要欺负自己人呢,你要是再不降价卖粮,秦家行径又同大盛欺负百姓的行径有什么区别,在这乱世之中,咱们大伙只是想有个活路罢了。”
这番话又将陷入到对大盛愤怒的百姓一把拉了出来,反应过来眼前最紧要的不是去想大盛怎么怎么样,而是自己能不能买到粮食买到米,今天晚上能否吃饱。
于是百姓们又开始借着林九夕的话劝说张掌柜改粮价,众口之下就是张掌柜再能说会道,也没办法招架。
空隙之间,他趁乱瞟了一眼林九夕,心里咬牙切齿,可恶的臭丫头,短短几句话就说得这帮蠢民倒戈,这下好了,如果不改粮价这帮人怕是连秦家也要一起恨上。
可是他转念一想,即便是恨上他们秦家又怎样呢,秦家家大业大,这些蠢民难道还敢同秦家叫板不成,只要他们还掌控着粮食,就不担心这些人会反了天,人总是要吃粮食的不是,等他们饿狠了,别说十两银子一石,就是二十两银子一石也有的是人买。
给秦家米铺子添了一把火后林九夕就离开了,她再继续呆在那里也是没有用处,不如赶紧回营想想如何解决马留城百姓吃饭的事。
她一路上面色凝重不作声,映云在一旁替她说话,“小姐,秦家真是大胆,当街就敢如此说话抹黑大盛,难道就不怕被咱们的人听见然后抓回去么。”
“他们背靠大祭司,有什么好怕的,估计是大祭司许给了他们什么好处,才让他们行事如此的猖狂。”林九夕无不在意的分析,只不过说起大祭司,她又想到雁回大师了,不知道这会儿他们到哪了,怎么也没个人来通知她。
盛军军营
雁回带着若清踏上了军营的地盘,这可是他们二人头一次来到军营里面,平日里二人一直呆在山里深居简出的,就是串门也只是从一个山里跑到另一个山里,几乎算得上与世隔绝。
只不过雁回此人极擅自娱自乐,所以就算是在山里呆上一辈子也并不觉得无聊。
“啧啧啧,这原来就是军营啊,嚯,好长的剑!”雁回看到眼前的景象,感叹道。
若清也是头一次踏足军营这种地方,同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想象中军营应该是一堆壮汉拎着刀相互比试,到处充满了从军兵汉子的粗犷之语,结果他真的来到军营一瞧,却发现根本不是这般情景,先不说那些兵将一个个都极其有序的在巡逻,就是三两成群相互指点缠斗的也都衣冠完整,整个军营看起来有序极了,若真要说有什么违和的地方,那便只能是他旁边的这位雁回大师穿得跟个沿街乞讨的乞丐似的。
若清默默地挪了挪步子,将身体挪得离雁回大师更远了几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