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朗兮和顾褚弋气呼呼了一早上,最终也只能接受现状,比起谴责靳北赫的混蛋操作,他们更应该考虑如何帮助顾喻之走出负面情绪。
由于两人从凌晨开始就为这事焦头烂额,他们在客厅讨论了许久后,最终困得直接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顾褚弋浑浑噩噩从梦里醒来时,发现身上盖了一张薄毯,他当即从沙发上弹起来,他看见宁朗兮身上也盖了一张薄毯,说明顾喻之已经醒来过了。
顾褚弋立刻将还在熟睡的宁朗兮摇醒,急切地说道:“醒醒,别睡了!我姐醒来了!”
宁朗兮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看着顾褚弋已经跑向顾喻之的房间。
没一会顾褚弋就出来了,一脸惊慌失措,满脸写着“大事不妙”,他的睡意也彻底消散了,赶紧起来在屋子里搜寻顾喻之的身影。
书房没有,阳台没有,厨房没有,浴室没有,两人冲出房子,发现停在庭院的车子不见了。
就在他们急得要报警寻人时,那辆白色的轿车从门外慢慢开了进来,稳稳地停在原来的位置。
顾喻之打开车门下来,神色自然地冲呆若木鸡的两人招了招手,喊道:“起来得刚好,过来帮忙拿一下东西。”
顾褚弋和宁朗兮对视一眼,对顾喻之的状态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们还是乖乖的听从召唤。
顾喻之买了很多食材,整个后备箱都被填满了,三个人拿了两趟才把东西全部搬进屋里。
“饿了吧?我给你们做点吃的,你们帮我把这些东西都放进冰箱里吧!”顾喻之说着就洗锅烧水煮面了。
她看起来很冷静的样子,明明是一件好事,他们却觉得太怪异了。
顾喻之专心地煮面,并没有在乎身后两道审视的目光。
直到他们吃完面,顾喻之也收拾好后,她为两位弟弟准备了一大壶茶,然后招呼他们坐在自己对面,看起来颇有审讯的架势。
顾喻之给面前两位不断用眼神交流的弟弟各斟了一杯茶,然后挑了一下眉,示意他们喝茶。
顾褚弋和宁朗兮也只能乖乖端起茶杯,眼前冷静的女人看起来有种发疯前平静的窒息感,围绕在她身边的气压都骤然降低了不少,让人觉得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顾喻之也喝了一杯茶,然后开始切入今日的正题,她平静地问道:“你们俩谁是卧底?”
顾褚弋虽然脸是向着顾喻之的,但是眼睛却瞟向宁朗兮,一脸事不关己的无辜感。
宁朗兮做贼心虚的模样很明显,于是他想为自己辩解一下,“我有解释的机会吗?”
顾喻之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开始自己的狡辩。
宁朗兮轻咳两声缓解尴尬,讪讪说道:“虽然我知道靳阎王的阴谋诡计,但我发誓我劝过他了!怪小的法力低微,斗不过这个大魔王!”
顾喻之定定地盯着宁朗兮的眼睛,很明显不满意他的解释,她又问道:“他拿什么威胁你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宁朗兮垂下眼眸,弱弱地回答:“他没有威胁我,但是我也没有别的选择,我不能把你推向深渊,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可能会死的……”
“你觉得我会怕死?”顾喻之当然知道宁朗兮的选择,只是她希望他们能够站在她这边,而不是每一次都站靳北赫那边。
“你不怕,我们怕!”顾褚弋抢答,眉宇间藏匿着一丝痛心。
顾喻之平静地将目光转移到顾褚弋脸上,她幽黑的眼眸一片灰暗,宛如死水般波澜不惊,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她正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他也是为了保护我才会选择欺骗我,所以我不会怪任何人,事到如今,任何的指责都没有意义了。但是我今天郑重其事地通知你们,无论我以后做出什么决定,都是我自己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即便我要为此付出什么沉重的代价,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人生里必须承受的苦难,我不许你们以任何理由,任何借口抹杀我选择的权利,阻拦我的选择,你们听明白了吗?”
对面陷入了沉默,他们听明白了,但是他们不认可。
“你是独立的个体,你有选择的权利,所以你就不考虑自己,不考虑家人朋友吗?”顾褚弋眉头紧锁,可以看出来他很不服气,但是他的语气始终很温柔。
顾喻之从前就是考虑太多了,一直犹豫不决,所以想守的也没守住,到头来错失这么多,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顾褚弋,你已经长大了,有很多事情你也经历过了,所以我不说你也应该懂。”
顾褚弋哑口无言,几度张口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只能咬牙忍下不甘。
顾喻之嘴角挂着一抹苦笑,一边给他们斟茶,一边缓缓说道:“我想做个好姐姐,想着我能背负家族兴衰的压力,让你自由自在的成长,可是我没有担当,轻而易举就被靳北赫煽动离开了家。虽然和爷爷的关系闹僵了,有家不能回,但是能实现我的梦想我也觉得值了,我想自私一回,哪怕不做一个好姐姐也没关系。解除不了的婚约就不解除了,哪怕不是嫁给自己爱的人,至少我可以分担这个责任,可是因为我的软弱无能,这件事情最终还是伤害了所有人。我让两家颜面扫地,闹得大家鸡犬不宁,甚至要我的弟弟为我去谈判,我也错失了很多很多和靳北赫好好相处的时间。每一件我想做好的事情,都因为我的自私和软弱,最终一事无成。”
顾褚弋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宁朗兮也低着头沉默不语。
“我既想做一个道德高尚的人,又不断索取应该放弃的私欲,我把我自己的贪婪归咎于别人,不愿意接受自己成为一个这样的人,直到今天我才愿意面对真实的自己。我就是想学医,就算家人不支持我也没关系,只要他们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不让我回家也没关系。我爱靳北赫,我想和他在一起,就算他有一天牺牲了,我也不后悔。”
顾喻之无比的冷静,她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坦然通透。
顾褚弋听着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从来没有认为顾喻之是她说的那样,反而觉得她承受了太多负担,使她一直困在迷茫与纠结当中,最终到今日,她想要的一样都没守住。
“你们听着,我不会放弃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到靳北赫的身边!”顾喻之眼眸中的阴霾散尽,一片澄澈透亮,透过她平静的眼波能看到她内心坚定不移的信念。
这时,许久没发话的宁朗兮突然离席,随后拿出一个微微起皱的信封放在桌面上,他说:“这是他留给你的,等你看完再考虑吧!”
顾喻之怔怔地看着意料之外的东西,她突然心跳加速,竟然紧张得口干舌燥。她觉得身体有些麻木,手臂艰难地移动,慢慢将那个薄薄的信封捏在手里。
她把信封压在胸口处,怔愣了许久才起身缓缓走向靳北赫常住的客卧,进去以后她就将房门反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