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娱春禊,芳辰喜月离。北宫命箫鼓,南馆列旌麾。”耳畔娇俏的歌声再次响起,甜得令人发腻。
尽管杨芸儿心思已完全不在亭内,但并不妨碍有人主动找她。
“杨侧妃,觉得这歌曲如何?”
杨芸儿随口应道:“曲子不错,词也新奇,倒是有些文才。”
她不过是应付式地敷衍,没料到竟引来一阵讥笑之声。
那位簪着牡丹花的小姐捂着嘴笑了几声,而后故作惊讶道:“左妹妹唱的是南朝江总持的诗,可不是新词呢。”
“内容应景,只是终归浮艳了些。”另一位贵女应和着,给出了一句点评。
“这虽是写上巳的诗,可南朝怎好与大瑞的盛景比。”又一位开口犀利发言。
都是想要竞争上岗之人,又正年轻气盛,争着表现时,亭内便有了走火擦枪之感。
唱歌的那位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又不愿承认自己所选的诗不当,抬眸间恰好见杨芸儿正浅浅笑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唱歌的贵女心下不快,当即决定转移目标,毕竟这六王侧妃嘛,名头虽大,地位不过尔尔。
况且自己出自左氏,与崔氏皆为大族,本不屑与杨氏同室。若能当着秋月姑姑的面,将其羞辱一番,也算是给皇后呈上一份投名状。
“杨侧妃,您不会以为这诗是我自己做的吧,这可不敢当呀。”
杨芸儿恨不能当场对这个蠢货回敬几个白眼。
不过自己这个穿越女也是倒霉,别人穿越,能凭借高考时的功力,靠背诗就能大杀四方。可轮到自己穿越,明明是个文科生,但在诗词方面依旧比不过这些土生土长、出口成章的世家女。
她们随意从历史的犄角旮旯抛出几首诗来,便能将自己难住。这些诗不见得能流传后世,但足以给当下的场景带来几分难堪。
然而,杨芸儿也并非等闲之辈。
虽然宫斗是新手,但职场经验老道,两世为人不是白混的。主打一个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杨芸儿当下接了对方的话,坦诚道:“不错,我读书确实不如左小姐多,此乃我的遗憾。自从嫁入六王府,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凭借自己微薄之力,做些善举,例如让更多人有机会读书,在乡间兴办一些义学,甚至专为女子办一些女学,好让更多人读书明理。”
说道这里,杨芸儿冷哼一声,意味深长道:“读书少,没什么。但仗着多读了几本书,为着多懂些艳词艳曲,便看不起人,可就失了读书的本意,还不如少读一些,修一修心性。”
左小姐到底年轻,当即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眼看着都要气出眼泪来。
坐在边上一位身着绣花云肩的小姐知晓杨芸儿的厉害,堆起了笑说道:“杨侧妃所言极是,听闻杨府家学深厚,杨家女子皆有美名。想必侧妃娘娘亦精于琴棋书画。今日皇后娘娘慷慨赐予彩头。不知我等是否有幸可以观赏一二?”
“这位是?”
“小女左氏,小字丽娟。”云肩小姐优雅回道,说话间唇角微微翘起。
杨芸儿也不客气,直接怼道:“哦,左府是历经数朝不倒的老世家,底蕴深厚。左府的小姐夸杨府家学,这是客套呢,还是讽刺呢?我倒是可以细细品品。”
云肩小姐一窒,尴尬道:“杨侧妃说笑了。”侧字咬音明显加重。
杨芸儿浑不在意,当即淡淡回复:
“我入京不过两年,并不熟悉京中贵女的游戏。我只知晓春耕辛劳。大灾过后,百事待举。这些时日,我在府中与六王妃姐姐一同为城外村民募集春衣、粮种以及农具。实在无闲情学习吟诗作赋。皇后娘娘今日设此上巳大宴,乃是为却灾祈福。诸位小姐,出身尊贵,未来或成为世家宗妇,或有更好的前程。倒不如借此机会探讨一番如何为百姓谋福祉,助力家族福泽长久延续,才不辜负皇家的恩泽。”
说着,杨芸儿推开面前酒杯,不管场内诸如精彩的神色,只揉了揉眉心道:“我许是多饮了几杯,乏得很,就不在这里叨扰,诸位自便。”
杨芸儿自信论口才,厅中无人比得过自己,但雌竞这种事,不该是她这个穿越女关心的,与其陷入唇枪舌战,浪费时间,不如及早抽身。
此刻皇后在船上,尚顾不得自己,不如谋些正经事情。
厅外候着的莺儿看准时机,立即端了一盅醒酒汤上来,劝到:“娘娘,您不胜酒力,不如先用一碗醒酒汤,奴婢扶您去偏殿歇息吧。”
宫中之碗,手掌大小,杨芸儿端起碗,一饮而尽,重重放于桌上。
明明是碗醒酒汤,却喝出了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气势。
在亭中诸女震惊的目光中,杨芸儿扶着碧螺,潇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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