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被人刻意抹去,杨芸儿并不知晓云拾遗之名,如今根据罗子昂的话语推测,武将世家之子,却担任谏官,这相当于是跨学科的人才。
杨芸儿半是试探,半是夸赞道:“原来先生是文武双全的云拾遗之子,怪不得先生才学了得,还有一身武功,能于猎苑中救下王爷。”
“云家虽非京中大族,但是曾世代镇守边关,祖上出过好几员猛将。说句僭越的话,皇帝当年初到西北,只是一位落魄皇子,亏得祖父扶持,当初皇帝与家父也是好友,谁能料想……”罗子昂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谁能料想年少情谊敌不过帝王心术,想来当年那位好皇帝实力不足,你们云家父子替其朝堂冲杀,关键时刻却被皇帝抛弃,他保住了自身,却践踏了云氏一族的忠义!”
抓住话头,杨芸儿狠狠将锅一把摁在了景泰帝头上,却也顺理成章。
即便是知晓当年事的罗子昂,也无法驳斥。毕竟曾经的忠义已被雨打风吹去。
多年压抑在心头的仇恨与苦闷,一旦喷涌而出便收不住了。
罗子昂,不,是云伯玉,此刻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本就生得身材高大,此刻丢开平日刻意做出的谦逊之姿,挺胸昂首而立,身上多了几分威仪,又带着几分哀叹飞鸟尽,良弓藏的悲壮。
对比李泓暄的瞠目结舌,杨芸儿则早已了然,她于心中默默对比着这罗子昂与李泓暄的相貌,面上却做出恍然大悟状,指着罗先生道:“那先生与王爷岂不是……”
“王爷该称我一声表哥。”罗子昂转头看向王爷,目光炯炯,神色肃穆,让坐在轮椅上的李泓暄心中一颤,瞬间只觉得鼻头酸涩,抖了抖嘴唇,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大哥!”
罗子昂被这声大哥也唤得破防,很快,两兄弟拥在一起抱头痛哭。
一旁崔婉儿也靠在檀云身上低声啜泣。
今晚先是老板夫妇抱头痛哭,然后是老板认亲,兄弟痛哭,不得不说,古人的泪腺真的比现代人发达,也许是时代节奏较慢,有充足的时间让充沛的感情充分发泄。
若是在现代,豪门内斗,秘闻曝光加现场认亲,此刻外面各种舆情与小作文估计早就满天飞了,哪有功夫让六小王爷关起门来痛痛快快的嚎啕一场。
此刻已多说无益,杨芸儿自觉缩到烛光的阴影中,也拿起帕子,象征性的点了点眼睛,然后自觉承担起一名打工妃的职责——见缝插针地努力复盘,为下一步做准备。
然而,气氛已烘托到这个份上,杨芸儿身处其中,不可能不为之动容。
现代豪门争斗,总归还在法治框架下,而如今的夺嫡,弄不好便是一门一族的血流成河。
当这种活生生的仇恨摆在面前,即便接受过现代法制教育的杨芸儿,也无法保持冷静。
她想催动大脑努力思考,却只觉得脑壳痛得厉害。
耳边哭声此起彼伏。恰好此刻屋外传来谯楼打更之声,提醒众人夜已深。
杨芸儿抬眼看着对面憔悴的孕妇,再看看依旧抱在一起哭作一团的表兄弟,心中一紧。
今晚孕妇心绪起伏,最需要人安慰。放在现代社会,丈夫自然是第一责任人。然而如今,六小王爷与罗先生方才表兄弟相认,这个时代,家族,兄弟,血亲往往是排在夫妻之前的。
看着眼前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大男孩,杨芸儿皱起眉头,想说些什么,可转念一下,六小王爷不够成熟,崔婉儿又特别敏感,今晚若让六小王爷去陪孕妇,万一说错什么,反倒是得不偿失。倒不如留他在这里好好哭一哭兄弟情。还是自己去看着孕妇吧。
想到这里,杨芸儿深吸一口气,起身道:“王爷,先生,夜已深,婉儿姐姐身子贵重,你们在这边继续叙旧,我先陪婉儿姐姐入内休息吧。”
李泓暄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婉儿哭道:“婉儿,你不要多想,本王必然护住你母子。”
婉儿才想开口,杨芸儿立马止住话头说道:“王爷说得对,姐姐你安心养胎便是,外头的事先不用操心,姐姐是顶顶好的人,若王爷连这点风浪都经不起,便配不上姐姐。”
杨芸儿一边说,一边朝着檀云使眼色。
檀云立马会意,与杨芸儿一左一右架着崔婉儿往外走。眼看着终于要将孕妇运到门口,只听得崔婉儿扶住腹部,一声呼痛,屋内几人俱是大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