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芸儿陪着孕妇闲话,直到掌灯时分,外头传话进来,王爷已经到了前院。
“今晚王爷不进来了,要在外头用功,请娘娘们放心,王爷一切安好。”
“王爷出去一趟,一回来就想着赶功课呀!”屋里不知哪个大丫鬟赞叹了一句。
“王爷如今真是太上进了!”立即有人附和道。
杨芸儿面上笑着应和丫鬟们的打趣,心中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以往李泓暄无论多忙碌,都会进来问候一下孕妇。
一半源自他对正妻的尊重,另一半则源自对崔婉儿的真心。
杨芸儿看得出来,李泓暄对崔婉儿是动了真情的。
因此她顺势给这位小王爷洗过脑,尊重妻子不能只是面上功夫,要真正做到进退同频,有商有量。
这些话李泓暄都听进去了。如今在婉儿怀孕期间,李泓暄也没要通房,没受伤时,晚上也陪着孕妇。这在京城权贵圈中,算得上是特立独行的深情了。
然而,今日李泓暄进出两次,都没有踏足后宅,传进来的话也十分敷衍,显然外头发生了什么。
杨芸儿能想到的事情,崔婉儿同样想到了,但她身为王府主母,必须沉住气。
崔婉儿抿了抿唇,最终压下心中担忧,只叹了一句,“王爷辛劳,也要注意身体。芸儿妹妹,你那边小厨房准备的晚粥可给王爷留一份了?”
“姐姐放心,只管吃你的,我那边可是管够。今日张婆婆做的是鸡汤糯米粥,你们两个都爱喝,我特意让张婆婆备足了。一会就让人送去。”
杨芸儿看着崔婉儿的神色,心中叹息,这位一定是在担心六小王爷。
崔婉儿身为正妃,一贯克己复礼,生怕自己的儿女情长拖累了李泓暄前进的脚步。有时候明明想得要命,但怕耽误李泓暄书房用功,便主动克制思念不去打扰。
杨芸儿实在想不明白,现代人恩爱夫妻自带股黏糊劲,这再正常不过。可在古代,妻子若黏着丈夫,便会被视为不守规矩,为礼法所不容。
合格的妻子只能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其余时间则需要情绪稳定乖乖待在圈定的地方,忙该忙的事情。
矜持、内敛是对女子的要求。
不然男人仕途不顺,科举不中,学业不精,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甩给妻子背锅。
历史上也不乏因夫妻恩爱,却被婆母视作不孝,强行休妻的例子。
往常杨芸儿看不惯这压抑人性的做法,会毫不客气地劝崔婉儿放开一些,不必事事都为礼教所束缚,真性情没什么不好。
但今日她心中不安,为谨慎起见,觉得孕妇此刻留在内院或许更好。
想到这里,杨芸儿顺着崔婉儿的意思道:“今日姐姐第一次察觉胎动,一会用了粥记得走两圈消消食,早些歇息吧。”
见崔婉儿眉间藏着忧色,杨芸儿顺势再给孕妇布置一些任务以便分散注意力:
“姐姐,我听过一个法子,但凡孕妇感知到胎动之后,每日闲暇时可以和腹中胎儿多说说话,哼哼歌也行,便于胎儿尽早开智。”
“还有这说法?娘娘咱一会可得好好同小主子说道说道。”檀香笑着接过话头,顺势向杨芸儿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杨芸儿当即明白,这位也是怕主子担心,配合着自己岔开话头,故而再接再厉,劝慰孕妇道:
“姐姐可别不信,这个叫做胎教,一准管用,将来孩子一出来,就能辨别出母亲的声音,若胎教时给孩子多读读圣贤书,将来孩子出来会更聪慧。”
说着杨芸儿站起身,对檀云吩咐道:“你陪着婉儿姐姐说说话,我先去看看厨房晚粥准备得怎么样了,一会让丫鬟给姐姐送来,同时也给王爷送些出去。”
“你去忙吧,不必担心我,也不必过来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崔婉儿起身握了握杨芸儿的手,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只在眼中藏了几许忧虑。
“我明白姐姐的心意。姐姐放心,外头有我呢。先前也和姐姐说过多次,姐姐的情绪和腹中宝宝相连,为着宝宝的健康,姐姐千万不要多思多想。”
杨芸儿回握了一下崔婉儿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赶回自己院子,杨芸儿于堂屋内皱眉想了一会,决定还是亲自带着食盒出去看看。
那八狐狸究竟给王爷挖了什么坑。
才到书房院门外,就看到文砚一脸慌张,带着几个小厮,从里面匆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