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嫣红的弟弟,杨芸儿眼眶微微泛红。
“知晓那孩子日常境遇后,我实在气不过,便向杨相国将照顾孩子的婆子讨要过来,亲自问询一番。”
隔了这么久时间,提及这些权贵的阴私手段,杨芸儿依旧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们哪里将孩子当人看待,心情好时赏口饭吃,心情不好,或者在主子那边受了委屈,便拿着孩子出气!”
“那些人良心都喂了狗!”杨芸儿愤愤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曾指着那婆子质问,人家姐姐还在外头当差,就不怕把孩子折磨没了?你可知那婆子如何回复?”
杨芸儿压住心中怒火,看着王嬷嬷,直接发问。
许是杨芸儿的目光过于灼灼,王嬷嬷别过头,沉默了一会,并未搭话。
“娘娘问你话呢!王姐姐你可是回答呀。”一旁婆子催促道。
王嬷嬷眼中露出愤愤之色,张了张口,话还没说,突然来了一阵夸张的咳嗽。
身后那婆子也是个妙人,知晓自己方才表现得了侧妃肯定,此刻更是要卖力表现,当即双手叉腰,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说王姐姐别咳嗽了,怎么方才好端端的不咳不喘,娘娘一问话就咳嗽了呢。”
王嬷嬷闻言,脸涨得通红,咳得更猛烈了,仿佛真的说不出话来似的。
杨芸儿只静静坐着,看破不说破,咳嗽毕竟也是个体力活,不宜持久战。
果然,没过多久王嬷嬷咳不动了,停了下来,只是脸色白了几分。
那婆子一甩帕子,笑道:“哟,王姐姐这是咳完了?”
王嬷嬷瞪着两只眼,露出吃人的眼神,但终究没有发作。
经历过人生的波折起伏,无论得意时有多嚣张,失势时总归能修出一些忍功在身上的。
杨芸儿平静地望着额头已暴起青筋,却死死咬住牙关的王嬷嬷,一字一顿说道:“那婆子说,替主人干脏活的下人活该都是短命的,到时候还有谁管得了孩子的死活?”
说完这句,杨芸儿刻意停了停,随后又补了一句:
“被逼无奈替主子干脏活,那就是主人眼中的污点,事情不成死路一条,事情成了,也只有彻底闭嘴才能让主子放心。那婆子算计的也对,到时候人都没了,谁还会惦记着主子曾经的许诺?何况能让人干脏活的主子,有几个是守信用的。王嬷嬷,你说是不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呢!”
侧妃这些话犹如尖刀一般,一刀刀扎在王嬷嬷心头。
她哪里听不出这话里有话。这些日子她所有担心的,害怕的,压抑的,隐忍的,一股脑的涌向心头,只觉得眼前一花,人晃了晃,脸色迅速灰败起来。
王嬷嬷开口想要说什么,可一着急竟真的剧烈咳嗽起来。这咳嗽声明显与方才不同,来势汹汹,要真切许多。
许是方才已耗费了不少力气,王嬷嬷此时整个人颤抖起来,身子靠着桌子,明显萎顿下去。
这回连身后的婆子脸色也变了。虽然主子默许自己口头作践王嬷嬷,但她清楚,决不能像杨府黑心婆子那般,真把人作践坏了。何况如今还在侧妃眼皮子底下。
想到这里,婆子顿时懊恼自己方才用力过猛,赶紧上前替王嬷嬷顺气,动作十分殷勤。
好不容易等王嬷嬷缓过来,碧螺在杨芸儿授意下,适时地端上一杯水。
王嬷嬷接过,喝了几口,哑着嗓子谢道:“多谢姑娘。”
她已全然没有方才进屋时的气势。
缓了会,王嬷嬷提了口气,对杨芸儿说到:“娘娘是贵人,不知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苦衷。那嫣红姑娘想来也是身不由己,日日都在思念她的弟弟。”
杨芸儿点了点头,接住了对方话中话,动容道:“这也是我最懊恼的地方,嫣红为我而死,我竟然没能及时救下他弟弟。那孩子还不足十岁,身量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唉,作孽啊。”
碧螺默默退到杨芸儿身后,低下头,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屋内一时十分安静。
杨芸儿缓了缓,才说道:“我自觉对不起那孩儿,请嬷嬷得空去长乐寺为那孩子与她苦命的姐姐祈福。”
王嬷嬷眼中带着凄凉,脸上却满是冷峻之色:“老奴这身子骨恐怕还要再吃几服药,一时间去不了,还请娘娘另请有福之人。”
杨芸儿点了点头,她看得出来,王嬷嬷虽明白了自己的敲打,但只以为自己是拿孩子威胁她。
气氛烘托到了,对方思路还没有打开,杨芸儿继续循循善诱:“不急,嬷嬷先养病,若得闲也可以在屋子里诵经祈福。”
说着,杨芸儿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