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讨论绕不过登闻鼓去。
然而,每次听到这三个字,李泓暄的心都会感到一阵紧缩。
他皱着眉头,带着些许不甘,问询道:“难道我们真的别无他法了吗?”
杨芸儿迎着他的目光,正色道:“那日洪都知传旨时,王爷也在场,这是皇帝明确给的暗示,顺着皇上的心意去做,不会有错!”
“父皇为什么要这样?”李泓暄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得发白。
杨芸儿轻轻叹了口气,接道: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因此特意请罗先生帮忙整理了朝堂过往大事以及相关党争。经过梳理,我发现世家大族把持朝政已成大瑞弊端。甚至你的父皇,也曾在与世家的较量中吃过不小的亏。”
说到这里,杨芸儿略微停顿,目光转向了罗子昂。
罗子昂的神色显得有些黯淡,他低下头,避开了众人的目光。
陈年旧案尚未到揭示真相的时机,那就让子弹再飞一会吧。
杨芸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皇帝作为天子,必须保持公正无私。如今从表面上看,王爷您这次确实将事情办砸了。驰禁不利,百姓受伤,还引来暴徒拆了行宫。在这风口浪尖,皇帝若主张为王爷伸冤,便有偏心徇私之嫌。如果一时难以找到确凿证据,岂不是又将把柄递给了那些御史们。”
见李泓暄眸色越发黯淡,杨芸儿放柔了声音道:“即便是九五之尊,对身后之名还是有所顾忌,天天被一群御史盯着,被世家老臣们架着,您的父皇恐不能随心所欲。”
“我知晓的,父皇虽关心我,但父皇有他的苦衷。”李泓暄自我安慰似地嘀咕了一句。
罗子昂则别过头去,不让人留意其晦暗的神色。
杨芸儿心下叹息,望向这两人的眼神中浅浅带上了几分悲悯。
那个位置人人艳羡,可并不是所有坐上那个位子的人都有力挽狂澜的胆识与魄力。
当大老板的能力不足以支撑大局时,那只能由底下人背锅顶锅了。
见众人陷入沉默,杨芸儿站起身,环视四周,声音提高了几分:“皇上不愿落人口实,不再明面上下旨调查,事情便难以翻转。然而,若王府以受害者的身份出面申冤,这便为皇上提供了名正言顺翻案调查的理由。”
众人闻言,再次陷入沉默。
“娘娘所言,鞭辟入里,孙某佩服,娘娘真乃女中诸葛。”孙博士第一个反应过来,带头营造热烈氛围。
身为明算科博士,他历经艰辛才考取功名,却在官场中屡受排挤。第一次被当做核心人才受邀参与机密级会议,孙博士有些亢奋,觉得自己必须要发光发热,才能对得起王爷和娘娘的知遇之恩。
然而,放完彩虹屁,他仍忍不住提出疑虑:“娘娘,如今虽知有人企图加害王爷,可这些追查的线索尚未全部收回。比如我们知道有人用药引虎,却不知具体何人所为,此时敲鼓,是否操之过急?”
杨芸儿不慌不忙答道:“我们只需给皇帝递上这个由头。具体的调查工作,无需我们亲力亲为。只要我们掌握确凿证据,证明确实有人企图利用驰禁事件陷害王爷,就足够了。剩下的详细调查,可以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去处理。”
杨芸儿心中暗道,不过是给老板递把刀子,若把所有事情都做了,王府显得太过能干,超越皇帝的飞鸟卫,反而可能引起皇上的猜疑,那又将是一个更大的麻烦。
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要推动皇上启动调查,无论是明面上的大理寺和刑部,还是暗处的飞鸟卫,他们都应该承担起自己的职责。
这个浅显的道理,杨芸儿只需稍稍一点,屋内坐着的众人都恍然大悟。
但站着的人并非人人都领悟得了这样的帝王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