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三日,熊二和狗蛋两个倒霉蛋便都瘦了一圈。
两人各自顶着黑眼圈,相对无语。
王府这两天的伙食看起来不错,可即便一贯好吃懒做的狗蛋,也吃不下去。
白天看死老虎,晚上守灵堂,还是那种阴风阵阵,蜡烛变绿的灵堂。
这日子有些熬不下去了。
狗蛋家里三代给猎苑当差,到他这辈,一个干活的位置是稳的,他没什么野心(上进心),吃着皇粮,平日打打杂,虽说是养虎人,其实连活老虎都没接近过。
过惯了安稳日子的狗蛋哭丧着脸说道:“熊二哥,王府会不会拿我们给那书童抵命啊!你说同样的贱命,为啥王府的奴才就同我们不一样。”
熊二黑着脸,愤愤地拍了狗蛋一爪子,道:“别胡说,王府的狗也比我们尊贵!”
猎苑的养兽人也有死于虎口的,但死了就死了,留着位置给家里人补上已算恩典。
较之狗蛋,熊二多少有些脑子,王府那汉子时不时敲打几下,话里有话地逼他二人守着死老虎,替死鬼书童申冤。伸冤多半是幌子,显然,人家已疑心老虎身上有不妥。
熊二倒是想弄明白,可他只是个踏实巡山的,顶多给老虎远远投喂些半死不活的鸡鸭活食,其余本事真没有。他也盯着老虎尸体两天了,这山中大王死得透透的,自己就是各路神仙拜个遍,也问不出实证。
毕竟父母还在猎苑那边,熊二心一横,要死就死他一个吧,只可惜这辈子光棍到头,入不了祖坟。
想到这里,看着自己没出息的小兄弟鼻涕眼泪糊一把的样子,他愈发烦躁起来。
同样烦躁的还有巷子口的张有为,亲自放下身段,深入一线,在汤饼摊子上守了三日,除了灌了一肚子面食,并没有什么进展。
更让他急躁的是,城外猎苑那里传回消息,误伤六殿下的护卫也查不出什么线索,人已死,死无对证,难道真的是误伤?
今日申时须入宫汇报进展,张有为愈想愈焦虑,不住地唉声叹气,还时不时拿手在桌子上敲着。
从早上到现在,张有为已经焦躁地吃了3碗汤饼,喝了4碗茶,去巷子里解了5次手。
就连好脾气的汤饼掌柜都看不下去了。这人不能总往自家后门口那儿排泄呀。
不过,一想到自家儿子的彩礼钱,再臭也得忍着。
府里悄悄传出话来,让自己给这两人讲故事,讲得好了,还可以再加五十贯钱。
想到这里,掌柜的又硬扯出十分笑脸,端出一碗茶,笑呵呵来到张有为面前,讨好着说道:
“客官您知道么,昨儿个那府里又闹鬼了。不但人不消停,据说放死老虎那屋也不消停,偏猎苑来得那两人一点破绽也没看出来。我听说呀,府里头正张罗着请道士呢!也不知道找到合适的人没有。”
张有为那小弟在一旁悄悄打量着掌柜的那虚浮的笑脸,从早上到现在这掌柜的已颠来倒去重复了好几遍,每次说法虽不一样,但核心信息不外乎那几样。
若不是这掌柜的没事找事,天生嘴贱,那便是……
小弟摇了摇头,把心中的念头压了下去,可那点子不好的念头就像一道吹不灭的青烟,盘旋在自己脑海中。
一个做小买卖的平头百姓,何以将王府的消息打听的如此清楚?且嚼起舌头来一点忌讳都没有。
小弟觑了眼听得津津有味的老板,犹豫再三,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往常这小弟独自出来探听消息,也是一把好手。
一线干活,自有干活的门道。既然是盯梢探听,急不得,必须拿捏好分寸,不然消息没探听到,身份却被暴露了。
然而,如今被领导盯着,自己根本无法施展拳脚。
明知坐着并无实际效果,但领导不走,他也不能动。
明知反复打听必遭人疑心,但领导盯着,他必须没话找话地不停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