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香浓的鸡汤端到面前,李泓暄吸了吸鼻子,使劲看了眼对面一脸恭敬的杨芸儿。
那人没有动。
六小王爷又狠狠瞪了一眼,那人依旧没反应!
李泓暄心中纳闷,明明在书房与自己讲道理时,那人总一副斗鸡模样,对自己紧咬不放,但此刻自己躺在床上,那人却变得如此礼貌而疏离,一副与自己不熟的样子。
今日午膳前,六小王爷曾特意嘱咐婉儿好好养胎,不必到自己屋内操持。
婉儿心下明了,笑着提及这两日芸儿妹妹辛苦,特别关照李泓暄千万别脾气上来,又同人怄气。
李泓暄倒是想好好与人相处,只是那人完全没有同自己亲近的意思啊!
此时的杨芸儿规规矩矩坐在床对面的凳子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动不动,像一尊蜡像。
碧螺瞧见了,心中默默叹口气,上前从长菁手里接过汤,跪坐在李泓暄床前脚踏之上,准备伺候小爷用汤。
李泓暄看了眼碧螺,顿时觉得鸡汤不香了。
碧螺举着勺子,轻轻吹了口气,递到李泓暄嘴边,抬眼却见到主子满脸嫌弃的表情,伸出去的手僵在半当中。
这时,蜡像突然苏醒开口:“王爷,您伤着的是腿,手又没事,怎么连汤都要人喂!多大人了呢!”
此刻孕妇不在房内,杨芸儿这句憋了很久的话,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王爷,昨儿个我细细问过太医,您这伤不碍事,昨已歇了一天,今日饭后,要不抽空将猎苑的事情整理出来,写一份奏折,也好为后续理一个章程。”
满心求安慰的李泓暄得了这么一句话,差点从床上直接蹦起来。
可身体刚一动,腿部的痛感立即提醒他稍安勿躁。
果然,小芸嘴里从来不吐象牙,自己这是犯得什么贱,叫了她来,真是求仁得仁!
李泓暄愤愤地从碧螺手中接过汤,仰头一口气喝下大半,然后重重放回碧螺手中。随即自顾自脸朝内倒下,不再理人。
碧螺冲着杨芸儿尴尬地笑笑,解释道:“王爷受了伤,这两天气性大了些,娘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但碧螺心里到底也存了几分不解,这侧妃对着正妃温温柔柔的,咋对着王爷总是一副……管教模样?
她圆场的话没说完,就听得床上的人气鼓鼓地说道:“你们都出去,本王要静一静!”
杨芸儿闻言也不客气,起身行礼,利落地退出暖阁。
往日与李泓暄打交道都是在外书房那边的院子。
工作状态下的杨芸儿从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毕竟上辈子就是被当做男人使的工作狂。
李泓暄位于内宅的卧房,杨芸儿其实很少来,能避开则避开。
即便是顶着侧妃的名头,她还是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
因此,方才见男老板躺在床上,杨芸儿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存着辟嫌之意。
她满心惦记着外头的事情,见老板没有加班的意思,便毫不犹疑地找机会提前开溜。
自己的定位只是打工妃,喂水喂饭这种贴身伺候的活,不在自己职责范围之内。
这六小王爷并不理解杨芸儿坚守的边界感,
见人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走了,这下,他更忧伤了。
李泓暄想不明白,在外书房里,滔滔不绝起来,赶都赶不走的小侧妃,方才自己只提了一嘴不满,居然真的提脚便走。难道自己这次没听她的劝,做得真的那么糟糕么?
自己有那么差么?这是连骂都懒得骂了?
午膳也只兴味索然地用了几口,六小王爷直接将被子蒙住了头,独自伤心去了。
碧螺看不下去,悄悄将屋内的事交代给青黛盯着,自己匆忙出来去追杨芸儿。
杨芸儿沿着风雨廊,一边走,一边想着事儿。听到后头有人叫唤自己,停住脚步,回头一看,竟是碧螺。
“王爷那边有什么不妥?”她心往上一提。
“王爷生气,午膳没用几口。”碧螺老老实实开了个头。
杨芸儿一听,心中生出几分退意,这哄小孩的事情,还是交给婉儿姐姐吧,因此一脸为难地开口推托道:
“王爷的起居惯常都是婉儿姐姐照顾。王爷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可以同婉儿姐姐商量。我这边还真把握不住他的脾气。”
“娘娘,恐怕此时正妃娘娘正在午休,况且奴婢有几句僭越的话想同娘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