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芸儿如今在王府中已是耳聪目明,不再是半年前那个连小厨房的吃食都送不出去的尴尬新主子。
长菁虽已入了内院,但张婆子此前以照顾女儿为由,已将前院的仆妇都混了个脸熟。现在前头不少人都惦记着张婆子手艺,那炙肉脯引得多少人流口水啧啧称赞呢。
浅草与飞燕则是内院的八卦小能手,隔三差五在院子里逛逛,为侧妃挖些冬笋带回去,同时顺便打听打听消息。
初三傍晚,李泓暄将京郊雪灾的消息带回了外书房。
隔了一个晚上,杨芸儿在内宅便得到了两个消息。
一则是关于外头雪灾的,听说王爷从宫中茶宴回来后脸色甚是难看。
另一则是关于王嬷嬷生病的消息,据说并未使用府医,而是特意从外头请了一位陌生的医生进来,还在屋内诊治了好长时间。
李泓暄此刻正在外书房与罗子昂商讨京城雪灾事宜,午后他便要入宫。
昨天下午,景泰帝发了好大脾气,给了大家一天时间,今天下午各部都需要再次入宫呈报救灾章程。
杨芸儿掐准了时机,屁颠屁颠带着自家院里做的救灾物资去了外书房。
迎着两个男人诧异的眼神,杨芸儿波澜不惊,一边让张婆子将东西规整好,一边淡定地开始了自己的项目汇报:
“听说城外压垮了不少村舍,好几个村庄受灾,妾想着咱王府必然是要出力的。目前婉儿姐姐身子不方便,王爷忙着朝廷的事情,后宅也没有其他人,我可以替着张罗赈灾事宜。”杨芸儿一脸严肃的毛遂自荐。
两个男人还没从见到那些皮货的震惊中走出,尚未来得及表态,杨芸儿便毫不客气地以自封“项目主管”身份开始陈述工作计划。
“我简单盘一下府内现在能动的资源,为王府参与赈灾,理出了三个方向,一是捐赠棉衣。这一项已经启动,二十八那日家宴,多亏王爷和娘娘定了章程,及时拨了银子。因此,赶在年三十之前我已着人将棉布棉花一应用料都准备齐全了。”
自得了婉儿的信任,杨芸儿又找到了上辈子高效干活的劲头。此时,站在老板面前的她,精神焕发,整个人仿佛闪着光。
“初一,初二那天给大家放了两天假。初三开始,我见着这雪下得越发不妥,便快速将府上所有针线娘子以及各院会针线的丫头都汇集在一起,除了那些年节请假暂时离府的,剩余人分两班倒,全部赶制衲袄。不讲究式样,只按最简单的保暖的来,一日极限速度,可赶出男女款各30件。按照年前准备的物料,预计可做近500套。”*
杨芸儿盯着李泓暄的眼睛认真发问:“王爷看可够?大致什么时候需要?如果紧急的话,明天可以先往外送一批,约120件。”
见李泓暄一脸惊愕状,杨芸儿拿出一本账簿放在李泓暄面前,认真解说道:
“前头王爷和娘娘一共拨了1000两银子,我查了旧例,并做了详细规划。”杨芸儿的声音清晰而有力。
“原本衲袄的成本是800文,但因为临近年关,且大雪封路,入京南北货运全部受阻,京城里棉布棉花的价格一下子涨了不少。若全部外部采买,一件可能要花费三贯钱。”
她稍作停顿,继续说道:“我考虑到府上的冬衣已经备齐,便动用了一部分存货。这样既能解燃眉之急,也能节约些银子。府上用料暂时不急,可以待得开春南来北往的货运都通了,物价回落时再补齐,这些我都已经清清楚楚记在账上。经过这样一腾挪,单件衲袄的成本可以控制在2贯钱内。”
“为了激励针线娘子们加紧赶工,我和婉儿姐姐还拿出了一些首饰作为奖励。我家底有限,主要是婉儿姐姐拿得多。”
说着,杨芸儿微微侧头,毫不隐瞒的补充道:“我把上次上香遇险寻回来坏了的那支凤钗去熔了,那钗寻回来时少了一尾,剩余近8两,都做成了金锞子。婉儿姐姐则出了不少金银锞子,还有珠花,发簪等,我都一一列了单子,并制了奖励章程,府上针线娘子们这回可以多劳多得。”
李泓暄原本急着拉罗叔理清救灾思路,好为下午的奏对做些准备。因此,方才见杨芸儿进来,以为只是个添乱的,可听了几句,发现杨芸儿居然是认真的。不但处事有章法,且账目记录详细,竟挑不出一丝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