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芸儿打了一个哆嗦,她看出罗子昂到底对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存了些芥蒂,便由着他开门吹风。她很自然的站起将带来的石榴红对襟出风毛斗篷披上,又将手炉抱紧了些,换了一个靠里避风的位置坐下。
罗子昂连忙动手烧了一个炭盆,放在杨芸儿脚下,抱歉道:“屋里冷,让娘娘受委屈了。”他自觉坐在门边,也算是替杨芸儿挡风。
“无妨,我们长话短说。”
罗子昂见杨芸儿丝毫没有造作之态,便直接问询道:“娘娘可是得了什么线索?”
杨芸儿也不客套,直接进入正题:“我与王美人闲聊间发现有个可疑之处。王美人说她原有一个弟弟,她们母女入府之前,被拐子拐走了,先生和王爷可都有听闻此事?”
罗子昂摇了摇头。
“按照王美人的说法,他娘极其疼爱这个幼子,可王嬷嬷并不许王美人将此事告知王爷。”杨芸儿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向前探了探身子,盯着罗子昂的眼睛,认真道:“先生是否也觉得反常?”
罗子昂不自觉略往后靠,皱眉思索。
杨芸儿无视对方的身体反应,继续道:
“若是寻常拐骗案子,涉及心爱幼子,一个正常母亲的做法必然是想尽一切办法,动用一切力量寻回幼子。王嬷嬷深得王爷信任,王美人也算得宠,若是开口求王爷,必能借助王府势力寻找孩子,即便找不回来,但也能尽了为人母的心力。可王嬷嬷什么都没做,反而要求王美人瞒着。我探过王美人的口风,她说她娘坚信这个孩子还活着,时不时提醒王美人需记得还有一个弟弟在吃苦。我想这里边必定有文章。”
罗子昂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个王嬷嬷早该查一查了,只可惜王爷对她的乳嬷嬷十分信任。我也不好……”
罗子昂说话间,发现杨芸儿正歪着头盯着自己,脸上一副探究的表情。
罗子昂被侧妃的眼神看得颇有些不自然,轻轻咳了一声,问道:“娘娘,可是某有不妥之处。”
杨芸儿收回锐利的视线,换了一个温和的眼神,笑着说道:“先生身为王府第一谋士,把一些事情想在王爷前头,甚至做在前头,想来也是应该的吧。”
说罢,杨芸儿笑意盈盈的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然后说:“想必先生也知道我们王爷。”
她停了一下,斟酌着用词:“我们王爷心太善,又有些粗枝大叶,很多事情只往好的方向考虑,并不想着事情可能会有另一个阴暗面。”
杨芸儿吞了一口茶,到底把蠢笨两字生生忍住,没有喷出口。
是的,她心里想说的是,我们的老板是个蠢货,若样样等他的指令和决策,那我们整个团队都要跟着遭殃,届时还不知道被人怎样玩死。
罗子昂将杨芸儿尴尬的表情看在眼里,几次接触下来,他大致也明白这个耿直的侧妃并没有隐藏她对王爷的嫌弃。如今,只怕侧妃和朝上那些大臣一般,对王爷的能力也颇有担忧。
罗子昂自然是要为自家主子辩白的,他欠身向上拱了拱手,正色道:“娘娘多虑了,其实王爷年少时颇为聪慧,只是早年疏于教养,才被耽误至今。眼下圣上看中王爷,按照王爷如今的用功程度,只需假以时日,必有大成。”
说着,他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补充道:“连一向以严苛着称的太傅大人,近日对王爷的评价也有改观不少。”
见对方如此说,还带着一副信心满满的表情,杨芸儿只能报以礼貌的微笑。
为了掩饰自己因不认同对方观点而带来的尴尬,杨芸儿举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此时,茶水已凉,入口添了几分苦涩,刺激着味蕾,让人愈发清醒。
杨芸儿突然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细微之处。
等等,罗子昂是前几年才入府的,入府的理由是科举不顺,前途晦暗,才来投奔王爷这个大冷门。他是如何知晓王爷幼时聪慧?
外界的传闻一向是李泓暄幼时顽劣,不肯好好读书,崔皇后无奈才只能由着他去。到了罗子昂口中怎成了早年疏于教养?
要知道,一位皇子若未能得到及时良好的教养,大抵与宫廷丑闻相关联,是无法在明面上说得。罗子昂一个落魄寒门书生是如何知晓这些的。杨芸儿心中疑云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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