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转换,天渐明,柔阳普照。
一辆马车停于刺史府门前,来的尚早,且早有下人等候,瞧见将军府的马车,出来迎接。
下人前去通报,早已等候多时穿戴整齐的南柔由丫鬟婆子围着出来。
若灵由人搀扶下了车,见南柔虽脸上妆铺厚重,可细看憔悴,素日相好,让若灵心疼她。先不说官位就是这妻妾位份,南柔都需行大礼,若灵上前主动拉扶南柔,说道:“怎如此瘦损?宝丫头身子不爽利,别你又倒下了。”
一说到宝珠,南柔眼眶红润:“看了名大夫,京城大大小小的大夫请来,皆束手无策,说像肺痨,可又不传染,也未咳血之类的。宝珠日渐消瘦,茶饭不进,做母亲的看在眼里,痛在心!”
若灵拿出手帕为南柔擦泪珠,边说边进了宝珠院落,进洞门就能闻到那难闻的药味充斥着,外边如此况且里边,细看周围门窗紧闭,屋内传来一阵阵咳嗽声,要将肺咳出似的。
“宝丫头这么重,上次来时见她瞧着快痊愈了。”若灵怜惜宝珠。
“本我也如此,可没几日,宝珠每况愈下,如今连风都吹不得,整日困于这巴掌大的屋内,进出人都得当心,一点风吹草动要了命。”南柔带些哭腔,又不敢说的大声,怕屋内宝珠听见,痛恨自己的身子,让人担心。
人都往屋门上看,神色担忧,弋妧余光瞥见淡若的白雾月,因宝珠终究会无事,也只是一笔带过。弋妧观赏了院落中的摆件花草,西角处红的发黑的花,妖艳诡异,如兜袋状花瓣,下边四周同色针状叶围绕,中间花蕊由黑紫到紫渐变如触脚卷曲着。弋妧看花太过入迷,白雾月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妧妧喜欢这花?”白雾月第一次见时说不上来感觉,可后面越看越觉得它好看,想弋妧也是如此。
“有些独特,没见过。”
“我第一次见也觉得,然后见多了就好了。”
“姐姐,在哪见过的?”弋妧问。
白雾月知自己多说了,轻声道:“我来这里见过好多次。”
弋妧哪不知,只是不再追问下去。
前面若灵与南柔要进屋内,借着丫鬟送早膳的间隙,快速带着几人进了屋。
外屋看不出所以然,与里屋隔着的却是层层纱帘,越里越厚重,屋内药味浓郁,弋妧细闻着,猜测药材,大致知大夫下了止咳与养生的,治标不治本。说的也是,宝珠咳的难受,只能先用药缓解。
外屋几个架几案上都是摆着同样的花,与院中西角处的相同,这味道独特,也没被药味盖去,还有些熟悉,像在哪里闻到过。
顺着纱帘掀起,步步向内探去,通过床帘能看清床上的宝珠,但看不清人脸。
宝珠难得见有外人来,压抑着喉咙痒,深呼吸几下压下那蠢蠢欲发作的喉咙,侧着头透过纱帘道:“灵姨,还有月姐姐与妧姐姐来了。”
丫鬟方要开纱帘,宝珠拦住:“莫开,我这副样子自己难受便罢,要是传了出去,心身子一病更甚,难得来了,还让着劳什子病过继于人,到时谁还敢来。”一连说了多,刚刚压下的,咳的比之前更凶。
若灵见如此,又心疼又无奈:“宝珠,方问了不碍事的,如此多的人进出皆无事,怎就我们来会得的?”便上前拉开那帘子,瞧见宝珠脸色苍白透明,脸上身上哪是这年纪该有的干瘦,本有神双眸变的黯淡无光。
宝珠细观了众人,要起身,两边的丫鬟婆子为她垫上靠枕,慢扶起她,动作再轻柔,还使宝珠捂着怕连咳几声。
跟着进来的丫鬟端着早点上前,宝珠闻着味又是咳,用手推开那端盘。宝珠摇头说道:“最近闻着浓味就会咳。”又看几人都齐齐看着她:“灵姨,姐姐们坐,站着我倒不自在。娘你也歇歇,这几日为了我没日没夜的守着。”
“倘若这样能让宝珠身子好,娘也愿得。”南柔说着抹了抹眼角。
众人皆入坐,也想让宝珠吃的安心。
宝珠靠着枕,深吸几下缓解,颔首示意丫鬟端来,丫鬟小心端着,不敢与宝珠太近,怕惹的又是一阵。
宝珠细看了盘子,拿起那清粥舀了两口就不吃了,再是拿起那莲花酥,一整个吃的干净,期间没引起反应。
若灵看在眼里,不住发问:“这吃莲花酥却没事,看宝珠吃完还舒服些。”酥顾名思义便会掉些碎渣,对咳嗽来说真是雪上加霜,可宝珠不但吃的香,而且状态也好些。
“那日也不知膳房谁将莲花酥混了进来,宝珠心又善,也就未去探究,还吃了一口,哪知那一口让她从此端来的膳食都有一个。我也未在深究膳房的责任,只道吩咐下去。”南柔说着莲花酥之事缘由。
“倒是怪事。”若灵匪夷所思。
弋妧隔着远看不出莲花酥,能让宝珠一时回春,就难免奇怪。方开口:“这莲花酥见宝珠吃的香,我也有些馋,起的迟就慌乱吃了些。”
“来我这迟些不打紧,饭还是要好好吃,我让人再一块送些吃食过来,大家都添添,倘或不够吃,南姨这啊要多少有多少,管够!”南柔转头与丫鬟说了几句,丫鬟点头。
婆子细心为宝珠拉起床帘,门内的丫鬟才敢开个缝隙,麻溜的钻了出去。
“这孩子吃吃睡睡无烦恼,我都羡慕。”若灵笑道。
“我倒挺好,妧妧这孩子看着就好养活,看的欢喜,浓眉大眼的,还是那句如若我生的是儿子,保不定赖上妧妧。”
二人开始互夸弋妧起来。
白雾月笑不出,昨日的事还压在心头,难以化解,只能拿起绣帕遮掩,来掩饰自己配合着笑。
敲门声打断了几人,南柔贴身婆子余光打量着,确认妥当,才去开了门,进来两人,两手提着三层高的食盒,在外屋摆放妥善,食到没什么味,只是入了嘴,一张一合的难免扩散出来,外屋又细小的窗缝,能将味散出去,也就是为何院中有药味。
“先去吃些,别让胃难受着。”南柔站起,招呼几人。
出来久了,早膳吃的早,若灵胃是有些空落落,也不推脱,起身便往外走。
三人吃茶吃点心,刚丫鬟还有一食盒内是煎制好的药,端着往里走去。
弋妧率先对莲花酥下了手,小咬一口,细嚼慢咽,而后发问:“这莲花酥难怪宝珠会喜欢,我吃上这么一口,忍不住吃下一口,这厨娘做的不错,想来南姨平日喜爱吃这些吧。”
“你爱吃多吃些,到时带些回去,我平日不吃这些,太干又甜,是东屋喜欢。”
这东屋就是娄夫人与娄盈珍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