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初这队先回到长盛。
他本想将落重曦直接送上折岚峰,同时通知掌门和师父,再告知落长天。
可人刚站定,就发现落长天就站在山门口。
“师,师叔……”他有些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落长天今日一身宽松的素白直裾,同色腰带束腰,头发依旧是用根有些褪色的手工编织发带扎起,一颗避水珠用五色细绳拴着,垂在锁骨间。
棉麻的衣料垂感很强,称得他宽肩细腰,像是闲庭信步的骚人墨客,游戏人间的浪客狂徒,抑或打马兰台的世家公子,反正看不出是半人半仙的至尊修士。
落长天没看他,只是走到原西南跟前,接过落重曦。
他什么都没说,只留一个背影给他们。
他有些生气。
这些年落长天下山给他们上了不少课,虽然他从来是一个表情,但还是能看出细微的不同。
没发火就是万幸。
沈时初稍稍松了口气,待他走远了正要安排各峰弟子去医治或是休息,眼角却扫到一个身影朝着落长天追去。
“师叔。”陆行舟身上的伤都紧急处理过,虽然又痛又累,但并无大碍:“曦曦会有事吗?”
沈时初看着不长眼的自家师弟直拍大腿,他今天没交代到空杀境是不舒服吗,落长天都生气了干嘛还要往前凑,不怕一巴掌被拍死啊!
落长天斜眼看了陆行舟一眼,那一眼和以前他见过的所有时候都不一样,混沌,迷茫,冰冷,又充满杀意。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陆行舟不由自主地一只眼睛落下泪水。
是本能的警告。
这个人真的会杀了他。
“这是,曦曦的剑。”他被震得停在原地,声音低得仿佛连喉咙都爬不出来,拿剑的手也不住地颤抖。
那是一把十分普通的长盛弟子剑,剑柄末端吊着陆行舟送她的昆山玉髓小猪挂件,小东西被她盘了十来年,外表光滑温润,看着水头极好。
陆行舟的手带着挂件摇晃,落长天看着那东西,似乎才认出陆行舟,眼中的杀意淡了下去。
“担心的话,跟过来。”
沈时初想叫陆行舟赶紧滚回来去折岚峰疗伤,又不敢开口叫,没想到他跟着落长天就走远了,只能捶胸顿足儿大不中留。
雪信峰下,落长天点了一下陆行舟的额头,他便也能进雪信峰了。
他在长盛那么多年,几乎一半以上的日子都会来雪信峰下一游,这是第一次上山。
石阶与竹丛还能说是颇有意境,但山顶的场景着实让他吃惊。
长盛七峰他现在都去过了,摸着良心说,这地方比起长盛,更像是某个俗世普通隐士的家。
菜畦几亩,家畜数只,花架池塘,木屋回廊。
他好奇地四处打量着,试图想象落重曦从少时到现在在这里生活的场景。
那一块开阔的草地,大概是她经常吐槽落被师父一个剑风掀飞的练剑坪。